眼看著謝昭那團小小的身子被張婆子踢飛了出去，可她手中的碗卻滴水不露。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陳小滿！
裝死躲過一次，現在這碗要命的毒藥，她又要怎么躲？
硬拼？
她渾身都是傷，動一下都會疼得抽氣，怎么可能是這兩個膀大腰圓婆子的對手？
喊救命？
這破院子平日里鬼都不來！
再說了，就算有鬼來，只怕也不會冒著得罪主母的風險來救她這個低賤的通房丫鬟！
看來，小說劇情只是有了小小的變動，而她的結局依然是炮灰！
絕望再次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認命吧！
粗糙的碗沿帶著一股死亡的氣息，眼看著就要碰到林小滿干裂的嘴唇。
張婆子眼中兇光畢露，許嬤嬤也怕再出什么意外，趕緊欺身上來幫手捏她的鼻子。
她們這是要強行灌毒藥！
千鈞一發！
陳小滿視野上方，熟悉的半透明白底彈幕再次瘋狂刷屏，急迫中帶著斬釘截鐵的篤定！
【主播快！快對準門口方向吐！衛淵那瘋批有重度潔癖！最恨別人弄臟他衣服！尤其是白色?。?！】
【主播快吐出來！吐到他衣襟上！賭一把！求求了！】
【信彈幕！！吐！別猶豫！潔癖是你的救星！】
【吐他！吐他?。。≈鞑ネ滤。?！】
【注意位置！調整好角度！！門口！白色！潔癖！關鍵詞記住啊！】
衛淵？
潔癖？
白色？
......
彈幕刷出來的這幾個關鍵詞像是燒紅的烙鐵，瞬間燙進陳小滿的腦子里。
求生的本能被急切的彈幕瞬間點燃，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她猛一甩頭，避開已經懟到嘴邊的毒藥碗。
同時，又用盡全身吃奶的勁兒，將喉嚨里憋著的那股翻涌著，帶著血腥氣的惡心感，對著門口方向，狠狠地——
“噗！”
一大口混雜著暗紅色血絲、粘稠的液體，不偏不倚，正好噴濺在門口那道剛剛踏進門檻，雪白晃眼的錦緞長袍下擺上！
滋啦......
時間，在這一刻，徹底被封凍住了！
張婆子手里端著碗，保持著往前懟的姿勢，僵在原地。
毒藥已全部潑灑在被子，她全然不覺。
許嬤嬤臉上那幅惡毒兇相，此刻也凝固成一種見了鬼似的驚駭。
“世...世子！”
跌倒在地的謝昭也被嚇得小臉慘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連抽噎都忘記了。
整個破敗的小院子里，死寂一片，針落可聞。
屋門口，那道雪白的身影，極其緩慢地低下了頭。
目光，如同淬了萬年寒冰的鋒利刀片，死死地盯在那件價值不菲的錦袍下擺上——
那片污濁刺目的猩紅，在純白的沒有一絲雜質的錦緞上，顯得如此猙獰！
如此......不可饒??！
衛淵慢慢抬起了頭。
陳小滿便看到了一張俊美得近乎妖冶的臉，像是精心雕琢的玉像。
每一寸線條都完美得挑不出毛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她終于懂了！
不對！
那雙漆黑如寒潭的眼睛，怎么卻像翻涌著猩紅而近乎瘋狂的暗芒。
陳小滿只覺手腕上一緊，她甚至都沒能看清衛淵是如何走到床邊的，便已經被他捏住了下巴。
那雙蒼白的手，冰涼且力大到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弄臟本世子的衣服？”
他聲音壓得極低，每一個字都像冰棱子直接插入心臟，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微白的薄唇湊近陳小滿耳邊，呼出的氣息帶著一種病態的、令人膽寒的興奮。
“怎么又是你這個小東西？”他輕聲如鬼魅般輕聲笑了笑，“既然這么有膽色......”
衛淵頓了頓，眼底暗芒流轉，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兒，唇角隱隱扯了個弧度，“那就用命來賠吧?！?/p>
彈幕誤我！
陳小滿心中叫苦，嘴里卻掙扎著想活，“如...如何用命還？”
“怎么？后悔了？”衛淵手中的力道又加了一些。
陳小滿只覺下巴上的骨頭下一秒就要裂開一般。
那雙手冷得像剛從冰窖里撈出來的鐵鉗子，掐得她眼前陣陣發黑，喘不上氣。
“不...不敢?！标愋M勉強擠出兩個字，感覺再多說一句，脖子就要被他擰斷了。
“很好。”衛淵似乎滿意了些，終于松開手。
陳小滿猛地吸進一口氣，那股子清冽的冷梅香直沖天靈蓋。
衛淵慢條斯理地從袖子里掏出一塊雪白的絲帕，仔仔細細地擦了擦剛才掐過她下巴的那幾根手指。
像是碰過什么致命的臟東西。
“張婆子，許嬤嬤......”衛淵眼皮都沒抬，聲音更是冷得掉渣。
“在！”
“老...老奴在！”
一直僵在角落當背景板的張婆子和許嬤嬤，撲通一聲雙雙跪倒在地，抖得跟篩糠似的。
“人，我帶走了?！毙l淵轉過身，“夫人那兒......”
“知道！知道！老奴明白，人是世子爺帶走的，跟夫人無關，老奴也什么都沒看見。”許嬤嬤朝著衛淵的背影磕頭如搗蒜。
張婆子也跟著有樣學樣。
“滾。”
輕飄飄的一個字，卻讓兩個老婆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沖出門去。
活像后面有鬼在追。
衛淵這才把目光重新落回到陳小滿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剛撿回來，還不知道該放哪兒的破爛家具一般。
“能走？”
陳小滿咬牙試著動了動腿，屁股上的傷被剛才那一通折騰，疼得她眼前又是一黑，冷汗唰地就冒了出來。
她聲音發虛，搖頭，“動不了?！?/p>
衛淵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嫌棄被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麻煩。”
他并沒有再伸手拎她，而是轉頭朝屋外喊了句，“蒼梧，弄走?！?/p>
“是。”
黑衣侍衛的聲音比他更暗沉一些，卻如他一般平板。
幾步走到床邊，避開陳小滿的傷處，像扛麻袋一樣把她扛了起來。
“還有他，能不能一起？”
陳小滿人趴在蒼梧的肩上，手指著謝昭，頭卻仰起來盯著衛淵，眼中滿是祈求。
衛淵順著她的手指，掃了一眼旁邊嚇得縮成一團的謝昭，又看了看血糊糊、臟兮兮的陳小滿，“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