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西苑蘇姨娘的小院里，卻仿佛提前籠罩了一層深秋的蕭瑟。空氣中彌漫著揮之不去的藥味，苦澀而沉悶，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每一個角落。
柳青青坐在小娘蘇姨娘的病榻前，握著那只瘦骨嶙峋、冰涼得幾乎沒有溫度的手。蘇姨娘昏睡著，呼吸微弱而急促，臉頰凹陷得厲害，蒼白中透著一股不祥的灰敗。曾經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眸緊閉著，眼窩深陷，長長的睫毛在毫無血色的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短短數日，病魔如同貪婪的惡鬼，已將她折磨得形銷骨立，生機黯淡。
前世那錐心刺骨的畫面，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洶涌而至，幾乎要將柳青青溺斃。小娘就是這樣，一天天衰弱下去，最終在無人問津的角落，悄無聲息地咽下最后一口氣。而那時，她遠在王府，被柳清歡設計得焦頭爛額，連小娘最后一面都未能見到！
不！絕不重蹈覆轍！
柳青青的心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尖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目光落在床邊小幾上那碗剛喝了一半、還冒著微弱熱氣的藥湯上。濃黑的藥汁，散發著熟悉的苦澀氣味，但這一次，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藥味完全掩蓋的異樣——一絲若有若無的、帶著土腥氣的清苦。
是它！
前世她翻遍醫書、四處求告才偶然得知的慢性毒藥標記——“鬼見愁”！一種生長在西南深山陰濕崖壁下的罕見毒草，其根莖研磨成粉后無色無味，但遇熱會散發極淡的土腥清苦氣。少量長期服用，能無聲無息地侵蝕臟腑，造成氣血兩虧、體虛畏寒、最終臟器衰竭而亡！癥狀與風寒體虛極其相似，極難察覺！
林氏！果然是你！毒手已經伸得這么深了！
巨大的恐慌和滔天的恨意瞬間淹沒了柳青青！她猛地站起身，動作帶倒了旁邊的矮凳，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小姐？”守在門外的春草聞聲，慌忙推門進來，看到柳青青煞白的臉色和眼中翻涌的激烈情緒，嚇了一跳。
“去！”柳青青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甚至有些嘶啞，“立刻！去請回春堂的杜大夫！就說…就說我娘病情突然加重，咳血不止！要快！”她刻意加重了“咳血”二字，聲音里帶著真實的恐懼和急迫。
“回春堂？杜大夫？”春草愣了一下。府里一向是請御醫世家出身的陳大夫，或是夫人指定的仁濟堂李大夫。這杜大夫雖醫術高明，卻并非府中常用，更非夫人心腹…
“快去！”柳青青厲聲喝道，眼神凌厲如刀鋒，“耽誤了娘的病情，我唯你是問！”
春草從未見過柳青青如此疾言厲色的模樣，那眼神中的冰冷讓她心頭發顫，不敢多問，慌忙應聲跑出去。
柳青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冰冷的空氣涌入，驅散了些許室內的藥味和沉悶。她需要時間，需要證據！杜大夫是她重生后，通過趙四這條暗線，幾經輾轉才確認的、在京城有“鐵口直斷”之稱、且背景相對干凈、不畏權貴的名醫。只有他，才有可能揭穿這層偽裝！
等待的時間漫長而煎熬。柳青青守在床邊，一遍遍用溫水浸濕的帕子擦拭小娘滾燙的額頭和冰涼的手心。每一次觸碰到那微弱的脈搏，都讓她心如刀絞。她看著小娘灰敗的臉色，前世她無助地跪在冰冷柴房里、聽著小娘死訊傳來的絕望畫面，如同夢魘般糾纏著她。
林氏…柳清歡…你們加諸在我和小娘身上的痛苦…我要你們百倍！千倍！奉還！
約莫一個時辰后，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春草略帶喘息的聲音：“小姐，杜大夫請來了！”
柳青青精神一振，立刻起身相迎。
杜大夫年約五旬，面容清癯，留著三縷長須，眼神銳利而沉穩。他背著藥箱匆匆進來，看到床上的蘇姨娘，眉頭立刻緊鎖。他并未多言，徑直上前診脈。手指搭在蘇姨娘纖細的手腕上，凝神細察，臉色越來越凝重。
診脈、觀氣色、看舌苔、詢問近日飲食用藥……杜大夫一絲不茍。當春草端上那碗剩下的藥渣時，杜大夫仔細嗅聞，又捻起一點藥渣在指尖搓揉，甚至放入口中嘗了嘗（極其謹慎地吐掉漱口），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如何？杜大夫？”柳青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杜大夫放下藥渣，看向柳青青，眼神復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和凝重：“三小姐，請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外間。杜大夫壓低了聲音，語氣沉重：“姨娘此癥，絕非尋常風寒體虛！脈象沉澀遲滯，尺脈尤弱，如枯木逢秋，乃是臟腑根基被毒物侵蝕、生機枯竭之象！且這毒…非一日之功！乃是經年累月，由口入腹，緩緩蠶食所致！”
“毒？！”柳青青身體晃了晃，臉色慘白如紙，雖然早有預料，但被權威大夫親口證實，那沖擊力依舊巨大！她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帶著巨大的悲憤和難以置信，“杜大夫…您…您確定？是何毒物？可有解？”
杜大夫捋了捋胡須，眉頭緊鎖：“此毒陰狠，癥狀極似虛勞之癥，尋常大夫極易誤診。老夫行醫多年，早年游歷西南時，曾見過類似脈象。若老夫所料不差，此毒中…必含一味極其罕見、名為‘鬼見愁’的毒草！此物生于極陰之地，性極寒，毒性緩慢卻深入骨髓，專損肝腎心脈！長期服用，神仙難救！”
“鬼見愁…”柳青青喃喃重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滲出也渾然不覺。果然是它！前世小娘就是死于此毒！
“至于解…”杜大夫嘆了口氣，搖搖頭，“此毒已深入臟腑，拔除極難。老夫只能盡力開些固本培元、緩解癥狀、延緩毒發的方子。若要解毒…難！難！難！除非能找到下毒源頭，徹底斷絕毒物攝入，再輔以極其珍貴的續命靈藥，或有一線生機…但…”他未盡之言，充滿無奈。
一線生機！
柳青青眼中瞬間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只要有一線希望，她絕不放棄！
“杜大夫！求您盡力施救！藥方您盡管開！無論多貴重的藥材，我柳青青砸鍋賣鐵也一定尋來！”柳青青深深一福，語氣斬釘截鐵。
送走杜大夫，柳青青站在小娘床邊，看著那張沉睡中依舊痛苦蹙眉的臉，眼中再無淚水，只剩下冰封萬年的寒潭和熊熊燃燒的復仇烈焰！
第一步，找出毒源！斬斷毒手！
她借口小娘病重需要靜養，親自接手了西苑的日常管理。林氏聽聞她請了外頭的大夫，雖有不悅，但礙于“孝心”和“病重”的名頭，也不好明著阻攔，只派王嬤嬤過來“協助”，實則監視。
柳青青不動聲色，將“孝順庶女”的角色扮演到極致。她親自煎藥（暗中將杜大夫開的藥替換進去），親自照料小娘飲食起居。同時，借著清點庫房、核對月例、安排采買等管家之機，開始不動聲色地排查。
小娘的飲食：每日送來的食材，她親自過目，甚至借口“小娘病中口味清淡”，親自下廚熬制米粥羹湯，杜絕了廚房動手腳的可能。
藥材來源：她以“杜大夫新方需特殊藥材”為由，將藥方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所有藥材親自去府中藥庫領取，并詳細記錄。藥庫管事見是給病重姨娘用的，又有三小姐親自盯著，也不敢怠慢。
日常用品：熏香、炭火、被褥…她一一檢查，確保無毒無害。
然而，幾天下來，竟一無所獲！小娘的病情在杜大夫的藥方調理下，雖未惡化，卻也未見明顯好轉，依舊昏沉虛弱。
柳青青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林氏的手段絕不會如此簡單！毒源必然還在！而且隱藏得更深！
她將目光投向了王嬤嬤！這個林氏安插在西苑最深、最惡毒的釘子！前世小娘病倒后，就是她取代了所有老人，打著“精心照料”的幌子，執行著林氏的毒計！
王嬤嬤表面恭順，實則眼神閃爍，尤其在柳青青清點物品時，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突破口在哪里？
柳青青想起了趙四這條暗線。她立刻通過土地廟的墻縫，傳遞了新的指令：不惜代價，查清林氏陪嫁莊子上半年內所有特殊藥材、尤其是西南方向來的稀有植物的進出記錄！特別是負責采買藥材的管事！
趙四的效率出乎意料地高。三天后，一份謄抄的、帶著泥土氣息的賬冊片段，被塞進了墻縫。
柳青青在無人處展開，目光如炬，飛速掃過。很快，她的視線定格在一條不起眼的記錄上：
“臘月初七，收西南客商‘老刀疤’山貨一批：干菌三簍，山參兩匣（次品），奇草‘鬼燈籠’根莖一包（陰干，藥用）。”
后面備注：“入庫西苑小庫房，王嬤嬤經手。”
鬼燈籠！
柳青青瞳孔驟縮！這正是“鬼見愁”在當地山民口中的別稱！因其根莖曬干后形似微縮的燈籠而得名！賬冊上特意標注“藥用”，顯然是掩人耳目！
毒源找到了！來自柳清歡的陪嫁莊子！經手人正是王嬤嬤！入庫地點是西苑小庫房！
好一個林氏！好一個柳清歡！用女兒的陪嫁莊子采購毒藥，再通過心腹嬤嬤，堂而皇之地送入西苑！神不知鬼不覺！
柳青青強壓下心頭的滔天怒火和殺意，將賬冊片段小心收起。證據還不夠！僅憑這個，無法扳倒林氏母女！她需要更直接的證據鏈！需要讓她們無法抵賴！
機會很快來了。
這日清晨，按規矩去給林氏請安。暖玉軒內暖意融融，林氏正端坐在主位，慢條斯理地品著燕窩羹。柳清歡也在，穿著一身嶄新的鵝黃宮裝，正擺弄著一支新得的赤金嵌寶簪子，眼角眉梢帶著尚未散盡的得意——大約是又得了什么賞賜。
柳青青穿著一身半舊的素色衣裙，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青影，一副憂思過度、疲憊不堪的模樣。她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姿態卑微。
林氏抬了抬眼皮，語氣帶著一絲虛偽的關切：“青青來了。你小娘身子可好些了？聽說你請了外頭的大夫？可有用？”
柳青青抬起臉，眼中蓄滿了淚水，帶著濃濃的擔憂和無助，聲音哽咽：“回嫡母，小娘…小娘還是不見好。杜大夫說…說小娘是…是虛不受補，傷了根本…尤其是…尤其是前些日子，嫡母您心慈，賞下的那支百年老山參…杜大夫說…那參藥性太猛，小娘本就體弱，用了之后…反而…反而更不好了…”她說著，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滾落下來，身體也因為“悲傷”而微微顫抖。
她刻意提到了那支“百年老山參”！那是林氏不久前以“體恤”為名賞下的“補品”！也是柳青青暗中排查時，唯一無法完全確定是否被動過手腳、但嫌疑極大的物品之一！她故意將杜大夫的診斷模糊化，將矛頭隱隱指向這支參！
果然！
林氏端著燕窩碗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愕和慌亂！雖然她很快掩飾過去，恢復了那副雍容端莊的模樣，但那一閃而逝的失態，如同黑夜中的閃電，被柳青青精準地捕捉到了！
“哦？竟有此事？”林氏放下碗，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不悅”，“那杜大夫莫不是庸醫？百年老山參最是溫補，怎會傷身？定是他醫術不精，胡亂診斷！”她試圖將責任推給杜大夫。
旁邊的柳清歡也停下了擺弄簪子的手，目光銳利地射向柳青青，帶著審視和警告：“三妹妹，話可不能亂說！母親一片好心，賞下的可是宮里賜下的珍品！你莫要聽信庸醫之言，寒了母親的心！”
柳青青心中冷笑，面上卻更加惶恐，連忙跪下，泣不成聲：“嫡母息怒！姐姐息怒！青青不敢！青青只是…只是心疼小娘…杜大夫說…說那參…似乎…似乎炮制時火候過了些…藥性燥烈…小娘虛不受補…才…才…”她語無倫次，將“炮制火候”這個模糊的借口拋了出來，既沒有直接指控下毒，又將疑點牢牢釘在了那支參上！
她一邊哭訴，一邊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鎖定林氏的表情。
林氏的臉色在聽到“炮制火候”時，再次微微變了一下！雖然她立刻端起茶盞掩飾，但那捏著杯蓋微微發白的指節，和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陰鷙，都清晰地落入了柳青青眼中！
心虛了！
她果然在那支參上動了手腳！或者，至少她知道那參有問題！
“好了！”林氏放下茶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打斷了柳青青的哭訴，“既然那杜大夫如此說，想必也有他的道理。你小娘身子弱，用藥是該謹慎些。那參…既然不合用，以后不用便是。回頭我再讓人尋些溫和的補品送去。”
她輕描淡寫地將此事揭過，但語氣中的那份強壓的不耐和急于結束話題的意圖，卻暴露無遺。
“謝…謝嫡母體恤…”柳青青抽噎著，磕了個頭，這才在春草的攙扶下，“虛弱”地起身告退。
走出暖玉軒，寒風撲面。柳青青臉上的淚水瞬間收斂，只剩下冰冷的銳利和刻骨的恨意。
試探成功！
林氏，你的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那支參，就是突破口！
王嬤嬤，你的死期…不遠了！
“啪！”
精致的粉彩纏枝蓮茶盞被狠狠摜在地上，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了一地，也濺濕了林氏華貴的裙裾下擺。
“廢物！一群廢物！”林氏臉色鐵青，胸脯劇烈起伏，哪里還有半分方才的雍容鎮定！她指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王嬤嬤，指尖因為憤怒而顫抖，“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竟然讓她請來了杜老鬼！還讓她查到了參上！”
王嬤嬤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夫人息怒！老奴…老奴該死！那杜大夫是回春堂的坐堂，一向深居簡出，三小姐不知怎么請動了他…老奴…老奴實在沒料到啊！至于那參…老奴都是按您的吩咐，處理得極其小心…那‘鬼燈籠’粉摻得極少，混在參須里，炮制時特意過了火，藥性燥烈些也說得過去…按理…按理不該被察覺才是…”
“不該被察覺？！”林氏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刺耳，“那她剛才在暖玉軒哭哭啼啼說什么？！‘炮制火候過了’？！‘藥性燥烈’？！她是怎么知道的？！啊？！那個杜老鬼！定是他看出了端倪！告訴了那個小賤人！”
林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柳青青剛才那番看似“無心”的哭訴，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在她最隱秘的心虛之處！尤其是提到“炮制火候”時，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那個小賤人！她絕不僅僅是“聽說”！她分明是知道了什么！她在試探！她在警告！
“還有那賬冊！”林氏猛地想起更可怕的事情，聲音都變了調，“莊子上的賬目！你是怎么管的？！竟然讓外人拿到了進出記錄？！還偏偏是‘鬼燈籠’那條！”
王嬤嬤面無人色：“夫人明鑒！莊子上進出貨物繁多，藥材只是其中一項…那‘鬼燈籠’根莖…是混在山貨里進來的，賬目上只記了‘奇草鬼燈籠根莖一包（藥用）’…這…這外人如何能知道那就是‘鬼見愁’？更不可能知道是給西苑用的啊！除非…除非是莊子上有內鬼！或者…或者三小姐她…她手眼通天…”她不敢再說下去。
手眼通天？
林氏的心猛地一沉！柳青青這段時間的種種“巧合”和“異常”，如同走馬燈般在她腦海中閃過。金簪事件的反擊，碾兒胡同的詭異行蹤，如今又精準地抓住了“鬼燈籠”和“炮制火候”的疑點…
這絕不是巧合！更不是一個病弱庶女能做到的！
那個從柴房里爬出來的柳青青…她背后…到底有什么？！她知道了多少？！
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林氏的心臟，讓她幾乎窒息。
“查！”林氏的聲音如同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刻骨的寒意，“給我把莊子上經手那批貨的人，從上到下，里里外外，查個底朝天！有嫌疑的…你知道該怎么做！”她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殺意。
“是！是！老奴明白！”王嬤嬤連忙應道，知道這是要滅口了。
“還有！”林氏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眼底的陰鷙卻濃得化不開，“西苑那邊…給我盯死了！蘇氏的藥…不能再從我們這邊走了！杜老鬼開的方子…想辦法！給我換掉！或者…加點別的‘料’！做得干凈點！別留下任何把柄！”
她頓了頓，眼中寒光四射：“至于柳青青那個小賤人…她不是‘孝順’嗎？不是‘憂思過度’嗎？那就讓她好好‘病’著！病得…再也下不了床！說不出話！明白嗎？！”
“老奴…明白！”王嬤嬤重重磕頭，眼中也閃過兇光。
暖玉軒內，暖爐烘烤，卻驅不散那彌漫開來的、如同實質般的冰冷殺意。
毒計被窺破一角，獵殺者已亮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