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子叔,一會兒我陪茅子叔帶著張嬸嬸去看病,你留在船上照顧好船只。”
“不行,那怎么成?”墩子斷然否決,“我好歹來過幾次潮陽縣城,對這里還熟悉些。你們兩個人倆眼一抹黑,連路都找不到。”
嗯,這也是個問題。
“那船怎么辦?”
墩子抓了抓腦袋,想了會兒,忽然道:“對了,可以把船讓別人幫忙照看著,海門寨有個人叫做嚴大力,為人甚是豪邁,以前做亭戶的時候,曾私下賣給過他鹽,有些交情,咱把船交給他,讓他照看下,準會幫忙的。”
“可是那打漁的嚴大力?”
“茅子叔也知道此人?”
茅子鉆出船艙,點了點頭道:“知道些,那嚴大力是本是海門寨的一個打漁的,效仿當年開封街頭的花胳膊,也在身上刺了些紋身,聚集了了些鄉眾,在海門寨也有些名氣。我不曾見過此人,只是聽過他的名頭。”
“對,茅子說的沒錯,就是他,這嚴大力也做些見不得人的買賣,不用擔心他和官府告密的。”
秦毅見到墩子和二茅子叔均這樣說,也不再多說什么,此時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再說,張氏的病情也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墩子一邊調整方向,一邊說道:“海門寨都是些漁民,咱們進出也不顯眼,距離縣城也就不到五里地。”
果然如同墩子所說,不久便看到不遠處有漁船在打漁,見到他們的船只也沒有當回事,只當也是打漁的。
但是墩子還是小心的將船駛進一個偏僻的地方。不遠處便是一個小村落,海門寨聽起來很大,其實就是一個漁村。
“諾,前面的那個院子便是嚴大力的了,他家在海門寨的東頭,這里就他一家。”
墩子將船用纜繩固定在岸邊的樁子上,指著不遠處孤零零的院落道。
“咱們去打聲招呼。”
墩子走在前面,茅子將張氏背在身上,隨后跟在后面跳下了船,秦毅走在最后。
“咚咚咚”
墩子敲了幾下門,隨后一個精瘦的漢子便打開了大門,瞇著眼睛瞅了眼道:“你們是何人?”
墩子連忙道:“我們是來找嚴大力的?”
“你們是干什么的?找我大哥做何事?”
開門的這人并不買墩子的帳,語氣反而更加兇厲。
“我們……”
“王三,是什么人?”
墩子沒想到開門此人是個不認識的人,他也不方便將身份告訴他,正愁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時,里面有個響亮的聲音傳了出來。
“大哥,這幾個人說是找你的,我問他們是誰,卻遮遮掩掩的不肯說。”王三扭頭朝院子里喊道。
“哦,我瞧瞧是誰,到了我門戶前尋我,卻連家門也不敢報?”
聲音傳出來的同時,一個沉重的腳步聲也由遠及近,隨后一個光著膀子的壯漢走到門前,整個胸膛和胳膊上刺滿了花花綠綠的紋身。
“嚴家哥哥,是我,墩子。可還記得我?”墩子見到對方出現,連忙開口道。
大漢皺了皺眉頭,盯著墩子上下打量了幾眼,有些不確定的道:“墩子,可是石橋鹽場的?你不是……,哦,我想起來了,是墩子啊,快快進來說話。”
嚴大力說到一半,忽然一拍腦袋,后半截話沒說出口,讓開身子,將墩子幾人迎進了院子。
嚴大力沒想到后面還有人背著一個婦人,指著張氏疑惑的道:“墩子,這是怎么回事?怎么還有個婦人?”
墩子站定后,連忙道:“嚴家哥哥,正有事情求你幫忙,他嬸嬸患了急癥,要去縣城了找郎中,麻煩嚴家哥哥幫忙照料一下船。”
“嗨!我當是什么事呢?不妨事,就把船放在那,我看那個敢動?”嚴大力拍拍胸脯朗聲應承道。
“啊呀,那多謝嚴家哥哥了,這是一點小意思,哥哥且帶弟兄們喝杯酒水。”
墩子聽到嚴大力一口答應,大喜,在褡褳里掏出一串銅錢,塞在嚴大力手里。
“這,你這不是打俺的臉么?快快收起來。”嚴大力看也不看手里的銅錢,一把扔在墩子身上,惱怒的說道。
“嚴家哥哥,此次走的匆忙,不曾帶些禮物,只能請哥哥們喝杯酒水了。”墩子連忙說道。
“再說這種話,你就當不認識我嚴大力,我要是收了錢,傳出去還怎么做人,快快收起來,看病少不了錢的。”嚴大力斷然拒絕,大有再說當場翻臉的意思。
墩子見到這樣,也不敢再勸,請辭道:“那就多謝過哥哥了,看病要緊,就不在此多耽擱了,等回來時,再來叨擾哥哥。”
“快些去吧,俺也就不招待你們了,歸來時,定然要陪哥哥我多喝上幾杯酒水。”
墩子點頭應下。
嚴大力便將墩子幾人送了出去,等墩子幾人走遠,王三上前關上大門,回頭對嚴大力問道:“大哥,這幾人是何來路啊?”
嚴大力從院子里的石桌子上拿起兩個珠子,握在手里一邊把玩著道:“逃民!”
“逃民?”王三一驚。
“原本是鄰縣石橋鹽場的亭戶,私底下曾買給過我些私鹽。聽說幾年前,和鹽場的一些亭戶逃了出去,做了逃民。”嚴大力不以為意地說道。
王三聞言,眼珠子轉了轉,湊在嚴大力身邊低聲道:“大哥,這些逃民還挺有錢的啊?剛剛給大哥眼睛不眨的就掏出一貫錢?”
嚴大力手一緊,兩顆咕嚕嚕轉動的珠子便牢牢地攥在掌心,抬頭斜瞧著王三,想了下道:“幾年前和我賣私鹽的時候,當時可是連鍋都快揭不開了,難道做了逃戶倒是走了運?”
王三低眉笑眼的說道:“大哥,我前段時間聽聞,嶺南八部的人在海上做這私鹽買賣,你說這幾個人會不會和這事有關系?”
嚴大力把兩個珠子往桌子上一擱,道:“你是說,他們投了嶺南八部的人?”
“那倒不至于,一群拖家帶口的亭戶,這些山賊還不一定要他們。但是制的鹽,卻是可以賣個山賊的啊!”
嚴大力點了點頭道:“倒是有這個可能。嗯?有什么話就一起說出來,和老子也藏著掖著?”
王三連道不敢,低聲詭秘的說道:“大哥,既然他們能把鹽賣個山賊,為什么不能買給咱們呢?”
“咱們要人也有人,要船有船,大哥你也有些門路子,私鹽有多大的利潤,大哥您還不知道?這錢不是白白送上門的嗎?”
嚴大力聞聲,眼睛不由得一亮。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