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前,同鄉的兩個張姓書生一同赴京趕考。巧的很,二人都姓張。雖然不是同支,但都正巧是“清”字輩。一名張清風,一名張清嵐。因為這些巧合,二者之間也比同鄉的其他書生更為親厚,讓不少人都以為二人是親兄弟。二人開始還會耐心的一一解釋,到后來干脆義結金蘭,成了結義兄弟。張清風比張清嵐年長一歲,為兄。二人剛離鄉時就約好,若有一人及第高中,那么也會多多照顧另一人,共享富貴。
張清風家貧,所讀之書要少于張清嵐,但勤學好問,悟性極佳;而張清嵐家境優越,涉世未深,所以其悟性以及對世事的看法都要略遜于張清風。所以二人便在赴京途中常常一起徹夜研習詩文,取長補短,各自都有著不少的長進。
隨著考試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二人也變得越來越忙。張清風忙著埋頭苦讀,張清嵐忙著四處遞拜帖,結交權貴。所以二人相處的時間也變少了。
等了多日,張清嵐才終于有機會拜見此次的主考官之一的徐大人。也許是徐大人公務繁忙,也只是匆匆見了張清嵐一面就離開了。張清嵐無奈,只好放下拜帖和禮物告辭了。
見張清嵐離開,徐府的下人立刻上前收拾桌上的茶盞和禮物拜帖。大概是因為新來的原因,手腳并不利索,竟然在匆忙之間打翻了茶盞。雖然眼疾手快的保住了價值不菲的茶盞,但茶水還是把張清嵐壓在茶盞下的拜帖打濕了,把不少地方的字跡都變成了墨團。下人見此嚇得心肝直顫,生怕自己打壞自家老爺的東西,又怕弄壞了這寫滿字的紙,慌忙去擦,卻不想越擦越臟。下人怕被人看見了責罰,四下望了望,見無人發現,就立刻把濕了的拜帖揣在懷中,悄悄退出了大廳。
下人揣著那張拜帖偷偷去找自己熟識的賬房,想讓識字的人看看這張紙上都寫了些什么東西,能不能再仿造一個,頂替了上去。
賬房看了看手中被水暈的一片狼藉的紙道:“葛三,這是一張拜帖??雌饋響撌墙衲陸嚨膶W子來拜訪咱們老爺的?!?/p>
“呦,這是學子的拜帖呀。這可咋辦?這帖子被我弄成這個樣子,叫老爺知道了,還不得辭了我?哎呀,這可不行。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好幾口人都等著我的這份差事買米下鍋呢。朱先生,你可得幫幫我呀。”葛三一臉焦急的懇求道。
葛三雖然是新來的,但與賬房先生也算是舊識,所以賬房先生就給他出了個主意:
“莫要擔心?!辟~房先生安慰道:“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我替你照著原樣再補一份帖子就好了。反正這東西老爺也未必會仔細看;就算看了,也是看個名字罷了。”
葛三聽到后如釋重負,搓著手對賬房先生道:“這真是多虧了您,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咋辦?!?/p>
賬房先生笑著擺擺手道:“不用謝得太早。這帖子模糊的很,我也不敢保證一定能謄一份一模一樣的?!?/p>
葛三忙接話道:“不能不謝。您肯幫我,這就已經讓我很知足了。怎么能不謝呢?以后您要是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只要您說一聲,我一定幫忙做好。”
“咳,這不都是為了一家老小討生活嗎。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這就再寫一份給你。”
賬房先生一邊說,一邊就拿出了一份空白的帖子。帖子雖然沒有葛三手中的那份精致,但也還算素雅。他一邊研磨,一邊仔細看著那份被水打濕得字跡模糊的帖子,揣摩上面的具體內容。
賬房先生在揣摩明白后,落筆飛快。不多時,一份新的拜帖就被他仿寫了一份出來。吹了吹墨跡后,就遞給了一旁等著的葛三。葛三雖然看不懂帖子上的字,但他知道賬房先生也不會亂寫東西來打發他。剛想再開口說幾句感謝的話,人就被賬房先生趕了出來。賬房先生一邊趕他走一邊說:“趁著還沒有人注意,你趕緊把這帖子放回原位,別在我這里浪費時間。”
葛三知道對方一片好心,也就立刻拿了帖子離開。把帖子悄悄地送了回去。
葛三提心吊膽的等了幾日,也沒發現有什么針對他的異常的事情,心下明白拜帖的事情沒有被人發現,懸著的心也終于落進了肚子里。
話說張清嵐離開徐府后,就徑直回了落腳的客棧。
雖然只是和徐大人匆匆見了一面,但并沒有什么機會向徐大人展示自己的才華。這一點讓他有些不滿。但轉念一想自己的拜帖和禮物都被收下了,心中倒也多了幾分踏實感。因此今天也就沒有像以前一樣跟張清風一起探討研究詩文,而是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天。
直到次日中午,張清風才看到剛剛睡醒梳洗完畢后的張清嵐。張清風見張清嵐一副漫不經心的懶散模樣,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問道:“怎么今日起得這么晚?昨夜也沒見你來找我讀書?!?/p>
張清嵐打著哈欠道:“昨日白天我出去了一趟,有些乏了,所以睡得時間長了些。”
張清風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自己也沒有多想。只以為是張清嵐的少爺脾氣又犯了,想偷個懶而已,便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張清風原本以為張清嵐只是偷懶,用不了幾天又得認命的看書了。但一連五天,張清嵐都沒有來找他探討詩詞文章。張清風心想,許是他這些日子是在自己閉門苦讀。但到了隔壁房間找他,卻也看不到他的人影。仔細看了一眼桌子,卻發現書被整整齊齊的擺著,并沒有最近被人翻看的痕跡。
又過了兩天,張清風終于又看到了渾身酒氣的張清嵐。
“你最近都去了哪里弄得一身酒氣?怎么連文章都不看了?”張清風一邊問一邊用手指著快要落上灰塵的書。
張清嵐的目光順著張清風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道:“我不用你管了。讀了那么久的書,我早就煩了?!?/p>
“我也知道你早就煩了,但馬上就要開考了,你怎么就不能再多忍耐幾天?可別功虧一簣了。”張清風語重心長的勸說道。
“都說了不用你管了,你怎么還管。你算我什么人?管得這么多。婆婆媽媽的,跟個女人似的。”
“我算什么人?我是你的義兄?!睆埱屣L被張清嵐剛才滿不在乎的語氣氣到了,不禁有些怒氣。
“義兄……對,義兄。但是,你就算是我的義兄又能怎樣?我憑什么就一定要聽你一個外人的話?我告訴你,你這個義兄,我不承認的話,你就什么都不是。從今天起,我不用你來管。我告訴你,就算我不用你管,我這次也一定能榜上有名?!?/p>
張清嵐借著酒勁兒,一股腦的發泄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滿。包括對張清風的,也包括對自己這么多年辛苦讀書的不滿。
張清風聽著張清嵐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在張清嵐發泄完后,張清風也說道:“好,就依你所言,我們從今日起就不再是結義兄弟。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說罷,張清風就拿起自己隨身帶著防身用的小刀,在袍子下使勁一劃,割下了一片衣擺,狠狠地摔在了張清嵐的面前,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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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終于考完最后一科了,以后就有精力和時間來更文了。周日還有一更,不要忘記來看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