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一根粗大的燃燒著的柱子帶著呼呼的風聲向著花月的后腦砸去。而此時的花月神情恍惚,根本就沒有發現發生在身后的異狀。幸虧有人出聲提醒,再加上一旁的一諾眼疾手快,花月才逃脫一劫。
花月在被一諾帶離了火海之后,眼神才漸漸清明起來。之前的一道淳厚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姑娘可有受傷?”
一諾和花月回頭一看,不遠處正有幾個人影向這邊走來。剛才出聲警示他們的正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子。
花月向著那人點頭道:
“我沒事,多謝提醒。”
對面幾人風塵仆仆,身后還各牽著一匹馬,顯然是剛長途跋涉而來。來者有男有女,皆穿著一樣的服飾。白底藍紋,在黑夜中也十分明顯。他們的臉上都露出疲憊之態。只有那先前出聲警示他們的那個男子神情較為冷清從容。
一諾拱著手對著幾人笑了笑道:
“多謝剛才出聲警示。”
“不必客氣。”
為首的男子語氣十分平淡的回道。
那男子又出聲問道:
“請問,這場火兩位可知是怎么回事?”
一諾先于花月開口道:
“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來的時候她就看見這里已經是這幅模樣了。”
聞言,花月也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一諾沒有說謊,花月來時,這里確實已經是一片火海。但他來的時候卻還沒有著火呢。
說話的功夫,已經開始有人陸陸續續地來此處救火了。那火雖然之前燒得很大,但卻只局限在那一家店中,隔壁的店鋪都完好無損。而且這火勢看起來雖然不小,但很快就被人撲滅了。自始至終,那個男人都是微皺著眉頭看著那家被燒毀的店鋪。白天還是充滿著異域風情的店鋪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曾經的斑斕色彩,此時也只剩下黑白兩色。
不過卻沒有在火場中發現一具尸體。
“這家店著火的時候沒有人吧?”一旁救火的人問道。
圍觀的人回道:
“咳,這都幾更天了,哪還有人會待在這鋪子里啊。再說了,要是有人的話,走水的時候早著喊了,哪能等到燒光了才發現。”
另一人又問道:
“可在火場發現尸體了沒?”
“沒有發現。”
“那就是沒人了。火再大,也不能把人燒得一點兒不剩。”
“說得有理。”
一諾聽了那幾人說的話,又看了看看火確實已經被撲滅,就想帶著花月離開。但不料對方比他快了一步,問道:
“不知二位為何深夜來到此處?”
一諾笑道:
“我家這丫頭貪玩,不想在夜里就迷了路。我是特地來此尋她的。不知幾位為何夜里還這般風塵仆仆?”
為首的男子回道:
“我等是外地人,來此是辦一些事情的。”
“原來如此。那么我們就不便打擾了。告辭。”
“告辭。”
一諾在這幾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他不喜歡的氣息,尤其是那個領頭的男子身上竟然會讓他隱隱地有種不安的感覺。于是他也不再多言,就帶著花月一同離開了。
這場大火蹊蹺詭異,即便此時已經被撲滅了,靜吾還是感覺到了一股戾氣的存在。火勢很大,但卻只燒在這一家店鋪;而隔壁緊鄰著的兩個店面卻只是被煙熏黑了墻壁,根本就沒有什么損失。若是說這火中沒有蹊蹺,那么這火未免也太會燒了。
而且,剛才那兩個人也很可疑。且不說深夜來到此處的原因,就是剛才那個男子的身手也十分敏捷。在剛才的那種情況下,自己也只是來得及出聲警示,而他卻是十分輕松地把那個女孩帶離了火場。若是自己也站在同一位置上,恐怕動作也要比他慢上一步。
靜吾回想著剛才兩人的舉止,忽然感到心口有些微微的疼痛。
而一旁的靜空顯然沒有注意到靜吾的表情,故作一臉嚴肅說道:
“我懷疑這火就是他們放的。”
靜吾看了靜空一眼道:
“你會在放完火后站在原地等著被人抓嗎?”
“當然不會!我又不是傻子,怎么會留在現場等著被人人贓并獲。”
“連你都不會站在火場等著被人抓,那兩個人就會站在那里等著被抓嗎?”
“那……反正我覺得這事和他們有關系。誰沒事還會盯著火場看?又不是那么無聊。”靜空小聲嘀咕著。
“我覺得,倒不像是他們放的。他們神情自若,全然沒有做了壞事的緊張和慌亂。不過他們也太冷靜了。這點也十分可疑。恐怕這火與他們也有些關系。”
靜空聞言眼中一亮,興沖沖道:
“那我就去把他們抓回來問一問。”
“不用。”
靜吾的話讓靜空停下了腳步。
“為什么?”
“第一,我們沒有真憑實據;第二,這事首先應該由官府過問;第三,不要忘了我們還有任務。”
靜空聞言立刻垮下臉,道:
“我知道了,不就是在歷練的時候順便幫人解決什么舍得閣嘛。”
“我們還不清楚那是個什么地方,所以不能說是解決。應該要先摸清楚它的底細,再做處理也不遲。”
“大師兄說得對。”靜空懨懨道。
靜吾看了看已經被火幾乎燒光的店鋪,心中暗自思量其中的蹊蹺之處。幾番思量后,就回頭對眾人道:
“現在,我們先找一家客棧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議。”
“是,大師兄。”
另一邊,花月和一諾回來后,就看見曼娘正歪在榻上手執夜光杯獨自小酌。唇上還沾著猩紅的酒液。
花月坐下后,躊躇了一下,問道:
“這世上,當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
曼娘道:
“善有善報……這我倒不是很清楚呢。不過惡有惡報……”曼娘笑了笑道:“我倒希望惡真有惡報。”不理會花月的不解和一諾的緊張,曼娘把手中的夜光杯輕輕轉動,看著猩紅的酒液在杯中旋轉,倒映出點點燈光。心中卻暗道:若真惡有惡報,我怎地還會在這個世上存在這么久?
曼娘毫不在意自己給他們造成的困擾,給二人在桌上一人留了一杯酒,示意他們喝酒。一諾拿著酒杯,卻并沒有急著喝;花月難得被允許喝酒,倒是立刻拿著夜光杯喝了起來。酒入喉中,并沒有以前喝的那般辛辣,反而帶著淡淡的果香。
“這是什么酒?”
一諾見曼娘無意開口,就解釋道:
“這是西域人用葡萄釀的葡萄酒。”
花月咂咂嘴道:
“這些番邦人還真會享受。”
曼娘問道:
“可是遇見了什么人?”
一諾回道:
“遇見了幾個從外地來此的修道之人。不過,我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討厭的氣息。”
曼娘挑了眉,道:
“竟然能讓你感到討厭,他們也算不簡單了。”
一諾點頭道:
“確實,他們應該比一般的修道之人要高出不少。而且他們應該都出自一個門派。”
曼娘瞇著眼道:
“看來,又是他們。”
一諾一愣,然后問道:
“您指的可是‘尋清派’?”
“正是。”
一諾略顯不悅道:
“他們可真是糾纏不清啊。”
“不。這批人應該不是因為同一個原因來的。估計,他們也不會知道他們與咱們之間的關系。”
花月一杯酒下肚,就開始犯迷糊。根本沒聽懂他們在講什么。
“需要我現在就處理掉他們嗎?”一諾語氣頗為認真問道。
“不用。幾個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成不了大氣候。”
說罷,曼娘就閉上眼,把酒杯湊在鼻尖處嗅了一下,再緩緩睜開眼道:
“好酒啊。可惜啊……可惜啊。”
一旁的花月醉得不明所以,倒是一諾在愣了一下后頗為緊張地看著曼娘道:
“難道您……?”
曼娘雙眼微瞇,勾唇似是在笑:
“已經聞不到了呢。”
“嘩啦”一聲,不知是誰失落了手中的夜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