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正在閣中用撣子撣去落在器物上的浮塵。由于太投入了,并沒有發現自己的袖子早已被蹭臟了。倒是一旁正在整理賬冊的一諾看見了。
“這件衣服臟了,待會兒去換一件?!?/p>
“可是,這是最后一件新的衣服了。之前買的衣服已經都穿過一遍了?!?/p>
“這么快就都穿遍了?”
花月無奈道:
“‘一天一件,穿過一次的就決不再穿第二次?!凑漳氵@要求,有再多的衣服也很快就穿完了?!?/p>
“那倒也是。不過這也證明了你確實是按照我的要求穿的。待會兒你就拿些錢,去錦繡莊再做些衣服。若是怕麻煩,就讓人一次做夠你穿一季的衣服。反正閣里也不缺放衣服的地方?!?/p>
“一次做穿夠一個季的衣服?那得是多少件啊。我怎么拿得動呢?我就不能一件衣服多穿兩次嗎?反正衣服穿兩次也很新?!?/p>
一諾拍了拍花月的頭,道:
“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就應該穿的漂漂亮亮的,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別人家的姑娘小姐不都喜歡做新衣服嗎?你是個女孩兒,自然要像個女孩的樣子。”
花月小聲嘀咕道:
“可是再怎么喜歡,也不能一天穿一件新的啊。這要花多少錢啊?!?/p>
一諾笑道:
“錢財乃身外之物,不必計較。再說了,你穿得漂亮,也是咱們舍得閣的臉面不是?”
“這倒也對?!被ㄔ曼c點頭。
“那么,你現在就去做衣裳吧。順便給老板和麻衣也做一些。不能厚此薄彼?!?/p>
“可是,我不知道她們的尺寸和想要的樣式啊?”
一諾放下手中的筆,想了想道:
“拿著麻衣的一件衣服去,不就有了尺寸嗎?至于樣式,就照著她之前的樣式每種顏色再做一件;然后再照著現在那些習武的姑娘的樣式做幾套?!?/p>
“老板的呢?”
“老板的尺寸我倒是知道。至于樣式用料嘛……”一諾想了想道:“若是做的不合她的心意,恐怕她一次都不會穿的。算了,她的衣服還是等我忙完了再親自去選好了?!?/p>
花月樂得少去做幾件,但轉念一想又苦著臉道:
“我可怎么拿得了這么多衣服?”
“放著莫離這么個苦力不用,實在是太浪費了。讓他過幾天陪你去取衣服不就成了。”
花月附和道:
“也對,我這就去找莫離。”
看著花月離開的身影,一諾又道:
“別忘了,頭面首飾也要買一些回來。女孩子總要打扮的漂亮才好。”
“知道了?!?/p>
花月在找過莫離之后就去了錦繡莊。在路上,她就聽到有兩個大嬸兒在那邊走邊說話。原本已經是不想再聽了,但她卻忽然聽到了有趣的東西,讓她豎起了耳朵接著聽。
“唉,聽說沒,錦繡布莊鬧鬼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三叔拜把子的兄弟的大表姑的四侄子的二女兒在錦繡布莊里做繡娘。有一天晚上趕工,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的。她說那鬼長得青面獠牙,叫的可凄慘了,駭得那丫頭病了好幾天呢?!?/p>
“這好端端的,怎么就鬧鬼了?這誰還敢上他家店里買東西啊?!?/p>
“你別說,還真有去買的。我昨天看見李大人家的采買還在他家訂了幾件衣裳。”
“這李大人膽子可真大?!?/p>
“這不是膽子的問題。我猜那李大人根本就不知道鬧鬼這件事。一定是那負責采買的看他家最近價錢便宜了,想要背著主子賺些差價才去買的。不然有誰會明知道這家鬧鬼還去買衣裳的?”
花月聞言不以為然,心道:
我們就敢買。區區鬧鬼而已。那鬼見了我們就是它倒霉了,哪里還敢再鬧?
錦繡布莊鬧鬼的傳聞是從幾天前就開始的。
錦繡布莊雖然不是城中最大的布莊,但因為繡娘的針法巧妙,紋飾精美而獨樹一幟,在城中也小有名氣,生意也算不錯。但布莊的生意越好,對布料的需求就越高。上好的布料不是價格太高就是早已經被更大的布莊壟斷了。錦繡布莊的孟老板就總是想找到物美價廉的布料。可是到哪里去找又好又便宜的布料呢?于是有人就出了主意,偷偷去買宮中囤積已久卻不曾被用的布料。
布莊孟老板花了一筆不菲的費用才從宮中偷偷運出這批布料,還被對方告誡此事不許再向任何人提起。因為按照律法,宮中御用的東西一律不得流入民間,更何況是販賣。這可是殺頭的罪。所以即使宮中的米已經發霉,肉已經腐爛,也絕不會打開庫門,救濟那些三餐不濟的百姓,也不會為此減少對百姓征收的苛捐雜稅。但現在已是亂世,宮中管理松散,人人都想趁機撈一筆,偷運一批擱置已久的布,又有誰會管會發現呢?
現在,一批這樣來自宮中的布料就靜靜地躺在錦繡布莊的一等庫房中。
孟老板雖然一直心疼銀子,但在打開箱子后便覺得這銀子花的值。箱中的布料品相一流,一見便知是上品。一匹匹布泛著珍珠般柔和的光澤,色彩艷麗,紋飾繁復精美,觸手柔滑無比。根本看不出來是被擱置了許久。
“好,好,好。”
老板樂得連說幾個好字,把手放在布料上,輕輕的撫摸著,連目光也舍不得離開,神態溫柔,仿佛看著一個嬌俏溫柔的女子。又仿佛看見一匹匹布變成了一件件衣服;一件件衣服又變成了白花花,亮閃閃的銀子。老板越想越高興,好像真的已經把沉甸甸的銀子抱在懷里了。一邊想著,一邊讓人把剩下的箱子打開。十幾口箱子齊刷刷的打開了,各色錦緞羅紗熠熠生輝。一時之間,晃花了在場所有人的眼。
然而悲喜的轉化往往就在一瞬間。還沒等眾人高興完,就眼見那些錦緞羅紗的顏色漸漸灰暗,連那上面最精美的描金花紋也漸漸黯淡,最終失了光彩。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快的讓人難以接受。孟老板更是心疼的捶胸頓足。他怎么能承受眼見布料變得不值錢了這樣的打擊?口里喊著:
“哎呦,我的布,我的輕容紗呦,我的翔鳳紋錦、孔雀羅呦……”
一旁的伙計見老板又氣又急的樣子,連忙擁上來攙扶著,拍胸口順氣。倒是伙計劉貴反應快,對老板說:
“老板莫著急,這布毀了咱還可以叫那賣布的再賠咱一批布就是了。反正他的爛布就擺在這里,也不能抵賴,說是咱們訛人。”
“放屁。”
被捋順了氣的老板總算能回答伙計說的話了。
“這些布就這么著,也不用換了?!?/p>
劉貴被罵得一頭霧水,心里想著老板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舍得吃了這么大一個虧,太不正常了。而他哪里知道,自家老板心里早已經把賣布給他的人的祖宗問候了個遍。但他也只能罵一罵過過癮,卻不敢去找那人再賠一批布。要知道,私自買賣御用布料,那可是重罪,一不小心,連這條小命也得搭進去。那個人既然敢賣,就一定有后手。自己人輕言微,哪有實力給他撐腰,讓他去招惹那人?孟老板憋了一肚子氣,也只好向手下人發發脾氣。倒是可憐那伙計劉貴白白挨了一頓訓。
劉貴被罵得灰頭土臉,只好招手叫了幾個人和自己一起把箱子抬走。剛彎腰伸手欲抬,就聽見老板急忙喊道:
“慢著,先別扔。放這里讓我先心疼兩天。我可不能眼看著這布剛到我手里一天就沒有了。”
說完,老板就在伙計的攙扶下一邊叫著“哎呦”的走遠了。
劉貴一向因為手腳勤快,口舌伶俐而頗得老板歡心。而今天竟然為了這批爛布憑白挨了幾次訓,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便順勢踢了身旁的箱子一腳撒氣,卻不料一腳正踢在箱子的鍍金銅鎖上。劉貴抱著腳,疼得呲牙咧嘴。而那箱子也只是被踢得顫了顫。伙計只好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庫房,嘴里嘟囔著連箱子也和老子作對。卻沒有發現,在關上門的那一刻,一縷紅光從地上的一個箱子中緩緩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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