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舍得閣眾人難得的起的比平日要晚上一些。雖然昨夜眾人都喝了不少酒，但卻沒有宿醉后的頭痛，反而因為一夜安眠而神清氣爽。

花月此時正聽著莫離講他最近四處游蕩時聽到的一些消息。

“前些日子，西南大旱，足有三個月沒下雨。眼看著那些就要成熟的莊稼都干在了地里，那些人哭的跟什么似的。嘖嘖，真慘。”

“那你怎么不讓他們來咱們這兒交易呢？”

莫離偏頭看了一眼花月道：

“你可還真狠心。你難道嫌他們還不夠慘嗎？”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如果不來咱們這里，他們連現在都活不下去了，還講什么以后啊。再說，無論怎樣，至少……活在當下。”

一旁看著書的一諾插話道：“我怎么不知道你還這般仁慈啊，莫離。”

“切，莫爺我只是看不出來他們身上有什么值得咱們費力氣的地方。”

“三個月沒有雨，他們估計連喝的水都沒有了。”

“那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三個月前，龍王路經那里，正好瞧見幾個人在他的廟中大放闕詞，心中不滿，便施法略做懲罰。但不了那幾人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所以那龍王便一怒之下，命手下乖龍不再降雨。”

“那龍王可也真小氣，為了這么一點事情就三個月不下雨。那里十幾萬百姓的生死他都不管了。”

“你看這是小事，但對那些神來說，有辱他們神圣不可侵犯的威嚴，卻是最無法容忍的了。不過你也不用為他們操心了。我聽有消息說，昨夜那里下了一場大雨。干旱基本都被緩解了。”

“肯定又是哪只蠢鳥被你的皮相給迷惑了，才會把消息告訴你。”莫離小聲道。

不過這次他可是冤枉了一諾。一諾不是從哪只鳥的嘴里得到的消息，而是昨夜親耳聽到的。

昨夜，月色迷人。一諾同其他幾人一樣在曼娘的輕聲吟唱中漸入夢鄉。但他卻比其他幾人晚睡了那么一會兒。因為在曼娘換了個曲調輕聲吟唱后，他猛地發現這段曲調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經聽過，而且不止地聽過一遍。

那時的曼娘聲音悠揚動人，好似美玉輕輕相撞。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蒼涼的味道。宛如從遠古荒洪時代傳來的聲音。

那時的一諾還不是現在的一諾；那時的曼娘也不是現在的曼娘；那時的那一場悲劇也還沒有發生。

此時隨著曼娘的輕聲吟誦，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重。一諾想睜開眼看一看是怎么回事，但卻怎么也沒有力氣睜開眼。只能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用耳朵去聽。

“這么正統的咒語和帶著蒼莽古韻的曲調老夫已許久不再聽到了。女人，你可是巫？”

一道聲音響起，帶著居高臨下的語氣，令一諾想要皺起眉頭。

“這里可沒有什么‘巫’呢。你聽錯了吧。”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酒的氣息，不疾不徐地緩緩道來。

“老夫怎么可能聽錯？老夫可是專門負責降雨的乖龍。但老夫自從九百年前負責降雨以后，就再也沒有聽到這么正統的巫調了。這世上早已經沒有了‘巫’，你又是從哪里習得的巫調？”

“九百年前你就開始負責降雨……那么，上一任負責降雨的乖龍呢？”

“上一任他觸犯了天規被……這是仙家的事情，與你何干？！”

“也對。與我無關呢。”曼娘語氣輕松，似是毫不在意。

“你還沒有回答老夫，你不是巫，卻從何處習得這巫調？”

“我只是一個喝醉了的人罷了。你又何必斤斤計較？”

“那你吟誦這求雨的巫調作甚？”對方頓了頓又道：“而且還是為了西南那邊的大旱。”

“大旱什么的，與我無關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喝醉了酒，說些醉話而已。”

“你！”對方嘆了口氣道：“你是當醉話，可老夫卻不得不按照這巫調布雨。這真是、真是……”

說到后來，那人的聲音也漸漸遠去了。一諾只感覺到那水的氣息離他越來越遠，神智也越來越糊涂了。終究抵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了。

在一諾愣神的功夫，莫離又給花月講了不少事情。末了，還提了一句云妝的事情。

“聽說那個云妝已經病入膏肓了，整日躺在床上昏迷著，也不知道還有幾日的活頭。”

花月一聽，頗為驚訝。她記得前些日子云妝第一次來舍得閣中時，并不像有什么大病的樣子。怎么這么快就不行了呢？

“她的病據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她出嫁以前，外邊就傳這個郡主身子弱，所以從來都不外出。當然，咱們都知道她不外出的原因。后來在她成親后回門的日子也因為身體不適而沒有回去。就在當天晚上，就說她已經不愿開口說話，神情萎靡，食欲不振。等到了第二天上午，就開始陷入了昏迷。來看病的大夫走了一個又一個，但卻都看不出是什么病。據說，她的夫家已經開始準備后事了。”

花月還想再說上幾句，卻見曼娘從樓上走了下來。

“今天還真悠閑呢。”曼娘坐在榻上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問一問云妝呢。”說罷，曼娘從袖中輕輕掏出一個黑白兩色的鈴鐺，吟誦道：“邀云妝之魂，來兮。邀云妝之魂，來兮。邀云妝之魂，來兮。”

曼娘每說出一句，那鈴鐺便震動一下。震動三下之后，那鈴鐺便陡然加快了速度。

忽然正劇烈響動的鈴鐺聲戛然而止。

眾人望向門口，只見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從門口處蕩悠悠地向廳中飄來。看那衣著發式，正是莫離口中病入膏肓的云妝。

花月見云妝的魂魄雖然面色略微蒼白，但神智清醒，行動自然，便小聲問道：

“是生魂？”

那云妝見花月如此一問，便也疑惑道：

“我難道沒有死？”

“你只是生魂被我暫時招來，并沒有死。”

云妝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才問道：

“我那日隨你進入舍得閣之后，看見那把傘變成了藍色……可是之后的事情我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只是一直覺得心口難受，然后就昏迷不醒了。那日，我到底經歷了什么？”

“沒什么。不過是做了一場大夢而已。那夢讓你太過勞累，才會昏睡至今。”

“那我可是大限已到？”

“還不到。”

曼娘頓了頓又道：

“可想續命？”

云妝的生魂苦笑道：

“續命？可云妝再也沒有什么能拿來交換的東西了。而且，即便是續了命，我沒了那星河天就無法出門一步，活著也是受苦。何況……何況我這身份，注定了我這一生都無法隨心所欲的活著，只是他們手中的一枚棋子。我的存在，只會時時刻刻提醒一些人想起一些他們不想再記得的事情。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云妝痛苦地閉上眼。

“云妝不求續命了。那只會讓我的痛苦變得更長。”

“你若不想，我也不能勉強。待到你什么時候改變主意，再來找我。回吧。回去后你就會醒了。”

云妝的生魂沖著曼娘盈盈一拜，就漸漸地變得透明，消失在原地。

花月不可思議地看著云妝的生魂消失在原地，張開口道：

“這世上還當真有人愿意放棄繼續活下去的機會啊。螻蟻尚且茍且偷生，她怎么就不想續命呢？”

“若這一生注定要在痛苦中度過，誰又愿意把這樣的人生變得更長呢？”

星河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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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哈哈哈哈~~（這貨已經放棄治療，不用救了，謝謝）

昨個兒晚上看見站內短信說《舍得閣》獲得“女生網分類強推榜”的推薦，就在明天下午兩點。

某逆很激動啊~要感謝現在仍在追文的各位的支持。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

PS.也許或者可能大概其。。。我明天會加更一章番外。番外不會很長，大概會有一千來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