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靜吾又準(zhǔn)時地在花月的門口敲門。花月嘆氣,卻也只能去開門。一開門,一股冷氣就卷著雪花撲到了她的臉上。花月身上的熱氣被風(fēng)一吹,打了個哆嗦,就聽見靜吾問道:“冷?”花月點點頭,就關(guān)上了門。轉(zhuǎn)過身來,就和一雙黑豆眼兒四目相對。
靜吾輕輕咳了一聲,目光游離道:“我看你一個人太悶,就想帶它來陪陪你。你別它好像很……呆的樣子,但它是只小妖,能聽懂你說話,也可以幫你做事情。”
花月沒有理靜吾,而是繼續(xù)和面前的一雙黑豆眼大眼瞪小眼。
“……它是我掌門師叔抓來的,不會傷害你的。”
花月只想扶額,再撬開靜吾的腦子看一看:誰會送一只老鼠給女孩子啊!何況還是一只鼠妖!它再怎么可愛懂人言,它也是一只老鼠啊!有多少女孩子會因為看見老鼠而尖叫啊!
那只鼠妖渾身雪白,被靜吾拎著后脖子懸在空中。似是為了印證靜吾所說不假,還沖她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一對兒板牙白的耀眼。
花月嘴角抽了抽,勉強扯出了一個笑。
靜吾見此以為送對了,立刻暗自松了口氣,而后一松手,那鼠妖就落在了花月的手上。那鼠妖毫不客氣地在花月手上一屁股坐下,而后抱住了自己那條細長的尾巴,沖著花月眨眨眼睛。
花月見此,甚至冒出了“靜吾有可能在故意捉弄自己”的念頭。但后來轉(zhuǎn)念一想,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和女孩子打交道而產(chǎn)生的失誤。于是便暗自嘆了口氣,隨手把那鼠妖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了靜吾的對面。而那鼠妖似是很怕靜吾,在靜吾把目光投向它的第一時間就刺溜一聲地跑下了桌子,鉆到了床底下。這一鉆,就再也沒有露頭。
“你放心,它不會到處亂跑。”靜吾見花月看著床底,以為她是在擔(dān)心它亂跑。
“他叫什么?”
“妖奴。”
花月微微皺眉:“這也算名字嗎?”
“我們尋清派中只有它這么一只鼠妖。所以叫它妖奴就可以了。”
花月忽然想起了那只叫“知乎”的老鼠精了。雖然他的名字讓人感覺酸倒了牙,但好歹也是個正經(jīng)名字。不過可惜他后來還是做了出賣舍得閣的事情。
“你找我有什么事?”
“……無事。”
兩人都不再說話,氣氛又開始僵硬起來。
“這里原來住的是誰?”
花月發(fā)現(xiàn)這房間雖然看上去有一段時間沒有住人了,但一應(yīng)用品還是比較全的,而且看布局,應(yīng)該是個女子的房間。可聽靜吾說過的話,似乎這里離弟子們住的地方有一段距離。那能夠住在這里的女子,身份應(yīng)該不一般。
靜吾聞言沉思了一會兒才道:“這里原來住著的是我三師叔的未婚妻。”
“未婚妻?”
“可是后來她病死了。所以這房子就再也沒有人住了。”
這個女子不是尋清派的弟子,但卻和他的三師叔相戀,但后來三師叔為了給她治病,就四處云游尋藥。可惜,還不等他尋到藥,這位女子就已經(jīng)香消玉殞了。三師叔聞訊悲痛欲絕,也在返回的路上過世了。
“這里只住過她一個人?”
“據(jù)我所知,是只有她一個人。怎么,有何不妥?”
花月輕輕搖頭:“沒什么。”
花月并不認為這房間只是住過那個未婚妻。這里面的格局基本都是遵照古式布置的。就算是那些個床榻、柜子、小幾、桌子,都不是本朝的樣子。那個女子,她只是一個暫住此處的一個門下弟子的小小未婚妻,怎么能這樣挑剔地布置這所房子?
靜吾似是不愿意兩人陷入這種尷尬的安靜之中,只好沒話找話道:
“上次,你要說‘白玉鎖骨’的事情,還沒有說完。”
“哦,那我就接著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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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才人最終還是決定換上白玉鎖骨。不過她換骨的過程可是要比麻衣輕松的多。以至于后來花月還好奇地問過曼娘,為何要讓麻衣承受那換骨之痛?明明可以讓麻衣像清才人一樣毫無感覺地換掉骨頭啊。
“不死,不生;不痛,不悟。”
曼娘的回答卻讓花月一時無法理解。
曼娘讓清才人陷入昏迷,用手指在她身體有骨骼的劃過。指尖所過之處,骨骼皆被黑炎燃燒殆盡。可附著在骨骼上的皮肉卻沒有受到半點損傷。
曼娘伸手一招,一諾手中的托盤就飄到了她的身邊。那副白玉鎖骨就從托盤上離開,懸浮在清才人的身上。那副白玉鎖骨略大于清才人本身的骨骼,曼娘手指微動,它就漸漸地變得和清才人骨骼一般大小了。目光掃視過白玉鎖骨,隱約可見點點金光。做完這一切,曼娘一揮手,那副白玉鎖骨就漸漸下沉,融進了清才人的身體之中了。
清才人似乎不太適應(yīng)這副新的骨骼,昏睡了兩日,才醒來。從醒來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覺到了自己發(fā)生了不同的變化。她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發(fā)現(xiàn)這已經(jīng)是一只骨肉均勻的手了。手指細長柔美,潔白似玉,指甲閃爍著珍珠般的光澤。這無疑是一只極美的手。
她迫不及待地坐起身子,伸手拿過擺在床邊的一面銅鏡。一頭烏發(fā)隨著她的動作如同綢緞一樣鋪散開來,閃著光澤。光亮的銅鏡中是她自己的臉,但卻又美上十分。伸手輕撫面頰,皮膚柔嫩,吹彈可破;雙瞳如含著一汪秋水;眉若柳葉,唇紅齒白。五官的形狀沒有變,但氣質(zhì)卻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清才人放下鏡子,就掀開被子起身。可她這一動,卻突然停了下來。之前她一心想要看自己的容貌,所以沒有注意到別的東西可此時她卻注意到,自己剛才一動身子,就發(fā)出了輕微的美玉相撞的聲音。這是什么?!
“白玉鎖骨,動則琳瑯有聲。”曼娘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解釋了她的疑惑。“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你消失了兩天。回去吧。等時候到了,我就會來取走你付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