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城應允了蘇祈的要求,二人騎馬連夜趕往荊州。荒郊野嶺,二人一前一后的穿梭過枝葉密布的林子,他們的身子在馬背上躲躲閃閃,完美的繞過一根根又細又長的樹枝。柳傾城回頭看了看離自己不遠的蘇祈,沒有想到他馬背上的功夫也毫不遜色。
日夜兼程,馬兒累了,他們便歇息;他們餓了便下馬吃點東西。從天黑到天亮,又從天亮到日落西山,已經(jīng)是家家戶戶生火炊煙的時辰了。柳傾城坐在馬背上眺望遠處。只見是一個高大的城門,那城門環(huán)繞開來,將里頭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荊州到了。”柳傾城拉了拉手里頭的韁繩,讓馬兒放緩了速度。
蘇祈亦是如此,二人停在荊州城門的百米之外。
“那你是打算今夜就去知州府還是明日去?”柳傾城問,若是蘇祈要走官道,自然要拿到通關的文書,憑他的身份,拿到那文書是隨時都可以的事。
蘇祈聞言半瞇著眼看向前方,而后從懷里拿出了一本藏青色的冊子,冊子上還畫著似燕非燕的圖騰。他將冊子打開,柳傾城一時好奇,便湊了過去,只見里邊都是一排排黑色的字。
她微微一愣,上邊寫著天元十州大大小小的官員名單,朝堂之上的百官,各個地方的知州到縣令,就連驛丞也被收納其中。柳傾城稍微掃了一眼下來,便看見了三水鎮(zhèn)驛丞張?zhí)斓拿帧?/p>
她不說話,等著蘇祈的決定,看來這一路他早就已經(jīng)計劃好了。
蘇祈將冊子揣回懷里,對著柳傾城說道:“今夜便去,我要讓整個天元都知道,殊榮世子歸國!”話音一落,他便繼續(xù)馳騁而去。
柳傾城無話可說,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反正她的任務就是把他安全送到元都就成。柳傾城拉扯韁繩,趕忙追了上去。
天色昏暗,城門已經(jīng)關閉,柳傾城和蘇祈停在城樓下。柳傾城此刻正身著男裝,像極了他的小侍從。
蘇祈看了柳傾城一眼,又從懷里拿出了一封明黃色的絹書,絹書一角還掛了只有南疆皇室可用的五彩流蘇,他將絹書遞給了柳傾城,“從現(xiàn)在起,一切你負責。”
柳傾城微愣,接過蘇祈遞過來的東西,打開一看,是南疆王的一封書信,上邊清清楚楚的寫著將質子送回和依舊保證友好的內容,可為什么送回卻沒有任何的解釋。她也顧不得多想,舉起手中的絹書,對著城樓上的士兵道:“殊榮王府世子歸國,爾等速開城門!”
上邊守城的將領聞聲走了出來,他俯視在城樓下的二人,捋了捋胡子,笑語道:“什么?世子?就你們這窮酸樣兒的,還是殊榮王府?”
柳傾城聞言回頭看了看蘇祈,卻也無奈,看著蘇祈如今的模樣,的的確確不像是個世子,倒像是個窮困潦倒的書生。
“我歸國之前南疆王便向天元發(fā)過文書,皇上定然會將這封文書發(fā)往天元十州,我們需要見到知州。”蘇祈對著柳傾城說道。
柳傾城抬眼看向上邊那守城將領,“你若不信,大可告知知府,他必來相迎!”
那將領聞言一怔,而后又突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開什么玩笑,知州大人怎會見你們這些小輩?”
柳傾城微微低下頭,面色有些難看,她緊握著手里頭的明黃絹布,又從包袱里拿出一把匕首,匕首飛射出去,刺在城墻的正中間。一眾士兵還沒反應過來,柳傾城便飛身而起,足尖輕點,借著那把匕首二次飛身而上,直接站在他們的城樓之上。
“弓箭……啊!”那將領正要下令卻被柳傾城直接摁倒在地。
她一把將他翻身,將他的手臂桎梏于后背,稍稍一用力,便可廢他一手,“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若是世子遭遇不測,你們誰能負得起這個責任?”話音一落,柳傾城便從他身上離開,將手里的絹布直接甩在他身上。
四周的士兵通通聚集了過來,各個都拿著尖銳的長矛指向柳傾城。柳傾城就地坐了下去,并沒有想去反抗。
那將領走上前來,一臉的疑惑,只得打開絹布,一看究竟。他看著那上邊的內容,臉色不知變幻了多少次,而后對著邊上的人招了招手,“立即將此信交予知州。”
柳傾城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繼續(xù)一臉正定的坐在那里,任由著他們將自己團團包圍。
“冒充皇親可是死罪!”那將領還不忘繼續(xù)呵斥她一聲兒。
柳傾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嘴角一揚,“對皇室不敬也是死罪。”
“你……”那將領被柳傾城一句話抵的沒聲兒了,看她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還真讓他有些害怕。
那將領走到前邊往下一看,只見蘇祈亦是一臉鎮(zhèn)定,絲毫沒有急躁,靜靜等候。
良久,只見一個士兵匆匆忙忙的從城樓下跑了上來,“報!知州大人的車馬匆忙趕來。”
“你說什么!”那將領一臉震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傾城微微一笑,來的這么快。
“知州大人正匆忙趕來。”那士兵重復了一遍。
話音一落,下邊便傳來馬的嘶鳴聲兒,雖然不知來人多少,不過也能聽出他們停的匆忙。
須臾,一個身著深藍色鷺鷥圖案頭戴官帽的老年男人走了上來,那兩撇八字胡,倒是有些俏皮可愛。
他匆匆忙忙的跑了上來,大老遠都能聽見他的喘氣兒聲。
那守城將領立即迎了上去,正要扶住知州大人,他就已經(jīng)撲通跪地,對著柳傾城一個勁兒的磕頭,“世子饒命,在下荊州知州楊憶,未能遠迎,請世子贖罪!”
柳傾城一愣,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只見楊憶那叩首在地,嚇得都不敢起來了。
那將領見了也連忙跪在地上,大氣兒也不敢喘,眾人紛紛放下手里頭的兵器跪在地上。
四周十分安靜,靜的連火的燃燒聲她都聽得見。柳傾城突然間笑了起來,由低到高的笑著,久久都平復不下來。
楊憶聽見柳傾城的笑聲,微微抬眼看向她,見她已經(jīng)笑的捂著肚子了,這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問,“世子……您這是……”
柳傾城見他依舊叫著自己世子,這才捂著嘴,盡量的平復了下來,依舊帶著一絲笑意,“我不是你們的世子,你們的世子被你們關在門外呢!”
楊憶等人聞言面面相覷,而后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立即跑了過去,往下一看,蘇祈正好抬頭看他,這一看嚇得楊憶軟了雙腿,只聽見他大喊,“快!開城門!迎世子!”
須臾,眾人被嚇得急忙起身,手忙腳亂的跑下了城樓。
城門被人打開,蘇祈拉住了有些焦躁的馬兒,張憶等人齊齊跪在地上,“世子贖罪!世子贖罪!”
蘇祈見他們如此,無奈的低嘆了一聲兒。拉了拉手中的韁繩兒,馬兒便向里邊走去。
楊憶將蘇祈和柳傾城接上了馬車。柳傾城躺在軟椅之上連連叫好,這兩日都在馬背上度過的,這屁股可是活受罪了,難得有個這樣舒適又寬敞的地方啊!
蘇祈坐在她的正對面,暗嘆了一聲兒,難怪他們誤以為柳傾城是自己,穿上男裝的她沒有一丁點兒女人樣,言行舉止不說,身子平的像塊兒板,還一點兒都沒有女子的嬌柔。
柳傾城曲著身子,枕著自己的手,看著蘇祈似笑非笑。
蘇祈一怔,見柳傾城盯著自己看,不禁輕咳了一聲兒,微微撇過臉去,躲避開了她的視線。
柳傾城見蘇祈如此,輕笑一聲兒,調侃著說道:“世子,敢問世子回元都之后要給我多少銀子呢?”
蘇祈聞言眉梢輕挑,打趣的看向那個慵懶的女子,“你我的事可以用銀子解決?”若是可以,自然是求之不得。
柳傾城不語,翻了個身兒背對著他,并未答復。她才沒那么笨呢!現(xiàn)在手里頭捧著的可是個活生生的世子,可比硬邦邦的銀子有用多了!
二人來到了知州府前,一下馬車著實下了一跳,只怕是府里頭上上下下的人都出來了,在場不下百人。
蘇祈和柳傾城相望了一眼,邊上的人立即跪地,齊聲喊著,“恭迎世子歸國,駕臨荊州。”
柳傾城看了看邊上那些點頭哈腰的人,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祈似乎有些反感這樣的排場,默不出聲,直到楊憶將他引入府中。
楊憶將蘇祈和柳傾城安頓好后,便命人擺上宴席為二人接風洗塵。酒宴之上柳傾城依舊身著男裝,只管吃好喝好,絲毫不在意邊上的人怎么看。官道免不了的就是阿諛奉承,她不聽也罷。蘇祈坐在席間與楊憶時不時說上兩句,楊憶句句離不開請罪,蘇祈則是無妨無妨的。
“世子,您這是怎么了?”楊憶見蘇祈一手支著額頭,有些迷糊,擔憂的問道。
蘇祈搖了搖頭,輕聲道:“想來是酒性烈,看來只得先去休息了。”
聽到蘇祈這么說,楊憶還不得好生照顧上?急忙招來邊上幾個長得如花似玉的丫鬟,“快扶世子回屋歇息。”
“是。”那些個丫鬟嬌滴滴的應道,看著蘇祈還嬌羞的很。
蘇祈連忙做了個打住的手勢,他抬眼看了看吃的正高興的柳傾城,柳傾城被他那么一盯,趕忙咽下了嘴里頭的一塊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