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貓和小球的坐標,順著地址找了過來。
這是江市新城區的一片商業圈。各種大大小小的品牌鱗次櫛比。順著門牌號找過去,98號!
咖啡館?
我推門而入,就聽銀鈴般的笑聲從門口傳了過來:“歡迎光臨。”
我環視四周,因為店門距離CBD不遠,早上來買咖啡的白領不少,生意頗好。因為人多,不甚好問,于是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會不會找錯了?怎么是一個咖啡館?難道貓每天回來這里買咖啡?那小球呢,一起來?
我一扭頭,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在白領中一閃而過。
是雪峰的私人醫生,他怎么會在這里?
我追上去,拉住他:“嗨。”
他回頭,一愣,瞬間樂了:“菜菜,你怎么來啦?”
這會輪到我愣了:“你怎么知道我叫菜菜?”
周圍人聽到我們的對話,都紛紛轉過頭來。
他把我拉到一邊,對服務員說,叫老板來。然后轉頭對我小聲說道:“我是小球!”
小球?
我驚訝的簡直要叫出來。
“你怎么變成這副樣子啦,你不是雪峰的私人醫生嗎?你怎么在這里?貓呢……”一大推的問題,真是問也問不完。
小球不答,指指我身后,貓正站在不遠處,看到我直接飛奔過來,一把抱住了我。
這是經歷了多少苦難后的三人重聚。我們已經管不了別人好奇的目光。我們緊緊的抱在一起,笑啊叫啊,引得周圍白領都露出了艷羨的神色。
貓拉著我坐下,問道:“這是我和小球潛伏在人間的大本營,一邊賺錢一邊工作,怎么樣,夠高端吧。”
我拼命的點頭:“高端高端。”說著拉著貓的手仔細看了看。
“昨天有人寄給我一雙斷手,我以為你的,嚇壞了,去了鬼域才找到你們的地址。”我解釋。
“斷手?”貓十分驚訝,“威脅你?恐嚇你?好下作的手法。”
“不清楚,現在還不知道是誰,不過應該知道我的底細。”我把詳細情況對他倆一說。兩人都陷入了深思。
小球看了看手表說道:“你這個消息我會留意,我現在要去上班了。”
“永恒集團潛伏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你還要上班?”
小球嘿嘿一笑:“當然,作為私人醫生,工資高的嚇人,還沒什么事情,這么好的工作,當然要去。”
我嘖嘖了兩聲:“你們兩個活的風生水起啊。”
小球笑著出了門。
我把永恒之后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貓,貓聽的直搖頭:“人性也是相當復雜的。藥師婆那里,你打算怎么辦?”
我嘆了口氣,還能怎么辦,沒有任何辦法,她是我的奶奶。
“先和天戈聯盟,走一步看一步。”
上班高峰期已過,顧客走的差不多,店里逐漸安靜下來。
貓看了看周圍,輕聲說道:“指揮官在的時候,曾經去人間找過藥師婆,關于藥師婆是否會帶著你回鬼域的事情,藥師婆否認了,還說時機未到,堅決服從組織的安排。”
我了然,原來奶奶也是門道的人。
回到會所已是傍晚,今天閑來無事,沒有任務,于是和貓過了一天正常人類女人的生活:吃飯,購物,八怪,聊天。
星涯來敲門的時候,我的臉上正敷著面膜。
他瞥了我一眼,進屋直接坐下:“倒杯水來。”
因為今天聽了關于星涯的一些八卦,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于是乖覺的倒了水放到他手里。
他抿了一口,說道:“今天心情不錯啊。”
“嗯哼!特別好,這么晚來有什么事情?”
星涯微微一笑,長眉舒展:“看來斷手的人,不足以讓你擔心了。”
“嗯,貓很好。”
“哦。”他眼睛掃過床上的購物袋,笑道:“給我買了什么?”
這話被他說中了,聽了他的英雄事跡后,我真的買了。
我從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個黑色盒子,遞給他:“喏,送你的,我的大神。”
他欣然接過:“不應該是男神嗎!”
我嫌棄的瞥了他一眼:“別登鼻子上臉好嗎,你現在也就是個男人。對了,你這么晚來,什么事情?”
他挑了挑眉毛:“沒什么重要事情,來讓你崇拜一下。走了!”
他拿著黑色盒子走了。我想象著他看到禮物時的表情。應該很驚訝很歡喜吧,畢竟大幾萬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敲門聲吵醒。
“干什么干什么啊~”
我打開門,星涯二話不說,直接走了進來,反手關上門。
我睡眼朦朧的朝他的手腕上看去,咦,我送他的禮物呢?不喜歡?
星涯皺了皺眉頭:“你看什么?”
我轉了轉手腕:“我送你的禮物呢,怎么不戴?不喜歡?”
他展眉笑了:“原來你送的是手表?”
我愣了:“你這話什么意思?難道你都沒打開看?”想及此,我的心情瞬間失落了,老子大幾萬買的東西,連看都不屑于看?
只見他從衣帶里勾出一團黑色的東西,拎到我面前一抖。那團黑色的東西舒展開來,竟然是一條小內。而且是一條丁字小內。
我一把搶過來,臉上發燙:“那是我的,怎么在你這里?”
星涯粲然一笑:“哦,你的啊,我以為你送我是有什么特殊含義呢。”
我的臉更燙了:“我什么時候給你了?”
“昨天,放在盒子里,說是給我的禮物。”
老天爺,拿錯了,一定是拿錯了。我轉身去購物袋里找,果然,送他的手表還安然的躺在我的購物袋里。
門砰的一聲,被大力撞開,珈邏拖著昏迷的眼鏡站在了門口。
我怒:“你不會敲門啊。”
珈邏摸了摸腦袋:“門沒關……”
我看著星涯:“為什么不關門!”
星涯:“我們又不做什么,為什么要關門?”
我去……你們這兩個賤男人,真是把我逼瘋了。
“什么事情?”我頓了頓心神,問道。
星涯指指眼鏡:“去三界救你哥。”
三界和鬼域的存在性質是一樣的。三界的轉換門在永恒旗下一家醫藥公司的倉庫里。因為有天戈這個內應,我們不費吹灰之力的到了三界。
首先引入眼簾的是一扇古老的木門,門幅上寫著兩個大大的燙金字:三界。
霸氣復古。
門口蹲著兩尊巨大的石獅,看到星涯先是一愣,然后問道:“這位仙家可有拜帖?身后三個個小妖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保安石獅?
星涯二話不說,從口袋里拿出一串佛珠——那是天戈隨身帶的佛珠。
我吐了吐舌,看來天戈是真的打算結盟了。這么重要的隨身物品都給了我們。
石獅也爽快,只認信物不認人,直接放我們過去了。
門口是長長的寬闊的黑色長廊。迂回曲折。仿佛是古代貴胄人家的長廊。只是透過走廊,除了濃重的霧氣,看不到任何東西,仿佛這走廊是虛浮在迷霧之中。
我追上星涯的腳步:“我們的目的除了我哥,還有什么?”
星涯:“先救你哥,然后我們動手,天戈和我們配合。”
珈邏拖著昏迷的眼鏡湊上來說道:“剛才那獅子說三個小妖,這家伙也是妖誒。”
星涯居然伸手捏了捏眼鏡的臉蛋,笑道:“勝算大了。”
我看著他的舉動,頗為惡心,于是轉頭對珈邏:“不知道她的媽媽是哪個妖,居然是咱們的人誒。”
珈邏:“你怎么老對人家媽媽感興趣?”
“因為我覺得身為女妖,能對別的種族的男人感興趣,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星涯突然很嫌棄的看著我:“言下之意,別的種族的男人都很差勁?”
額……我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星涯繼續道:“這話你可沒資格說,你和我……”
“你給我閉嘴。”
星涯的目的已經達到,笑笑的閉了嘴,留下珈邏一臉驚訝。
“現在是很嚴肅的時刻,別開這樣的玩笑好嗎。”我立馬讓自己正經起來。
就聽星涯淡然開口:“沒什么好嚴肅的,分分鐘解決。”
我心里暗笑:小樣兒挺張狂啊。
星涯轉頭對我一笑:“我還有更張狂的時候,你想試試嗎?”
三界對于我們的長驅直入毫無防備。
就像星涯說的,我們三個分分鐘將趕來的三界衛隊殺的片甲不留。
一個高管似的人物看到滿地的殘骸,幾乎驚駭的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吐了幾個字:“通知院長。”
其實我和珈邏的能力施展不到五分之一,星涯就更別說了。
三界毫無招架之力,直接束手就擒,軟弱的讓我們懷疑是否有別的圈套。
直到酆都出場,我們才確定,這確實就是他們的勢力。如此軟弱的勢力,還敢各種挑釁,確實也足夠膽大。
酆都氣的臉色發白,對身邊的人說道:“去把那個混蛋給我找回來。”十足一個父親準備收拾不孝忤逆兒子的態度。
星涯笑了:“不用找,他就在門外。”
酆都:“他在門外干什么?”
星涯:“接管大權。”
酆都氣的直吹胡子。半響才說道:“我請流光大人來這里敘敘舊,沒必要興師動眾的打傷我這么多手下吧。”
星涯:“謝謝你的生日禮物,不過我們不喜歡,今天來,要你和算的帳很多,咱們一筆一筆來。”
星涯語氣中凌厲的殺氣讓全長氣息陡然一冷。而我卻怔住了。
生日禮物?那雙手?
我看向酆都,他看著我突然笑了,說道:“蘇荷,別來無恙啊。”
我對他的寒暄毫無興趣,直接問道:“誰的手?”
酆都不答,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和星涯。
我看向星涯:“你早就知道手是誰的了?”
不等星涯回答,酆都笑了:“是碧落的,驚喜嗎?”
碧落?還有一個碧落?難道我不是碧落嗎?
酆都顯然察覺了我的問題,他笑著說道:“你只是擁有了碧落的魂魄,沒錯,可是碧落的身體自始至終在我這里,而且她的身體里鎖著她的元神。你,不完整。”
荒謬!這不可能,我已經找回了殘魂,你現在說我不完整!
酆都擺擺手:“稍安勿躁。”
我沒法不燥。我歷經千辛萬苦找回來的殘魂,你說我還不完整!
酆都看向星涯:“我說的是事實。”然后做了個無能為力的表情。
星涯:“碧落的身體和元神,給我。”沒有商量,而是命令。
這時有人走到酆都耳邊,輕輕低語了幾句,酆都的臉上有一次笑容,轉瞬即逝。
酆都:“現在主動權在我的手上。你還沒資格命令我。”
星涯淡然一笑:“還有,把流光大人請出來。”
酆都一招手,他身后的門開了。一個人推著輪椅走了出來。輪椅上,流光的頭低垂著,面容蒼白。長衫的一角,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見。
“混蛋,你們把我哥怎么了?”
他們一定用什么變態的方法摧殘了我哥,不然憑他這么高深的功力,怎么會變成這樣。
“哥,哥,你醒醒……”
酆都:“你哥沒事,只是魂魄出體。”
我憤怒的看向酆都,他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讓我覺得惡心。
我對星涯:“真的嗎?”
星涯不答,看向酆都,問道:“為什么要出體,你們讓他做了什么?”
星涯手指在流光的腦后一探,問道:“出體多久了?”
酆都:“沒多久,兩天。”
兩天還叫沒多久?一般出體幾個小時就會累到虛落,而流光出體兩天還沒回來。會不會已經遇到什么不測?
要知道,魂魄出體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如果遇到不測,很可能永遠不會回來,或者回來的魂魄不全,對于修行的人來說,基本就是前功盡棄。因為人已經廢了。
“出體去了哪里?”我強忍著冷靜下來問酆都。
“不知道,他自己走的。”酆都仿佛再說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是的,本來也與他毫不相干。
“他為什么突然出體了?”我繼續問。
“我怎么會知道,那是他的事情。”他繼續漫不經心的回答。
事不過三,既然你不想配合,我也不會給你第三次機會。
我停下來,從星涯和珈邏伸手抓起昏迷的眼鏡,拖到酆都跟前。
酆都的臉色明顯一變。
我二話不說,對著眼鏡的臉就是一巴掌。
狠狠的一巴掌。
絲毫沒有憐憫的一巴掌。
鼓足了勁的一巴掌。
眼鏡的臉頓時五個鮮紅的指印。
“你不配合,她就沒命了。”
酆都顯然氣到了,可是他反而笑笑:“你殺不了她。”
我的手攀上眼鏡的脖子,也笑了:“還沒有我殺不了的人。”
酆都:“她是你的妹妹,和你同母異父的妹妹。”
此話一出,震驚全場。
酆都繼續:“是我和你母親所生。本來我打算將她送上妖族的王位,但是不忍心她受那樣的苦。”
一時間我仿佛被雷劈中,腦袋發脹,耳中嗡嗡的聲音讓我無法思考:我母親……我妹妹……
星涯一把拖住我混混欲墜的身體,我看到他在叫我,可是我聽不到任何聲響。耳邊是無休無止的嗡嗡聲。
我無助的捂住耳朵,就聽一個聲音突兀的在我腦中響起:“蘇荷,放我出來。”
“你是誰,在哪里?”
“我是碧落,在你心里。”
“你是什么碧落,我才是碧落,我才是……”
“別任性,更著我念咒語。”說著,那聲音清晰明亮的念出一陣奇怪的咒語。好聽的像是在唱歌,天籟之歌。
我情不自禁的跟著唱了起來。
那細膩清亮的聲音,仿佛一道光,劈開我渾渾噩噩的大腦,直接灌注進我的靈魂。我覺得周身變得輕快,充盈而滿足:我是一個完整的我,我就是碧落,碧落就是我。我沉睡了一千多年后醒來,我是妖族真正的王者。
我是正義之光,我有悲憫的心。我將帶領妖族人民走出黑暗,重回光明。我將帶領我的族人鏟除黑暗勢力,永遠匡扶正義。
我看到屋里閃現出奇異的光彩。
那是我發出的光。
我看到屋里所有人驚訝的表情。
我看到星涯眼中流光溢彩。
我看到珈邏熱淚盈眶,他口中喃喃自語的喊著:“大王……”
直到眼前的一切變得真實,不在飄忽。
對,蘇荷就是碧落,碧落就是蘇荷。
“酆都,我就是碧落,所以那具沒手的尸體,你自己留著吧。”
酆都一愣,沒等反應。我繼續說道:“接下來,是我審判你的時候。”
“流光去了哪里?”
我抬起手,欣賞似的看著自己的手:纖長白皙的手指,妖艷而尖利的指甲,仿佛一把把鋒利的鉆子。絲毫不用懷疑,分分鐘可讓獵物撕心裂肺。
我的手伸向眼鏡,兀自說道:“我母親的美貌,我來繼承就可以了……”
酆都的臉陡然一僵,形勢逆轉而下,他突然露出了諂媚的笑容,在那樣一張曾經如此慈祥的臉上,真是讓我惡心的作嘔。
“流光大人去了哪里我確實不清楚,不過我聽他提起過,貌似是黃泉之盡……”
又是黃泉之盡。
星涯決絕的閉上眼,雙手握緊了拳頭。半響才睜開眼,狠狠的看著酆都,一字一頓道:“你最好祈禱他沒事。”
黃泉之盡,星涯曾經說過,他被困在那里,所以才錯過了和我最初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