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日山脈綿延數里的山嶺在草原夜幕中如一片巨大的陰影盤桓在喀納斯草原的邊境線上,數百人組成的車馬隊伍燃起的火把像一條細長的火蛇緩緩在草原上匍匐前行。
白小鹿擦了擦臉頰上的細汗,咪著眼望向前方越來越清晰的陰影,估摸著隊伍很快就能到哈日山脈腳下了吧!
剛才一陣興奮的騎馬馳騁出了一身汗,現在被夜風一吹背脊竟感到涼颼颼的。待會駐營下來,她得趕緊加件厚外套才行,草原上的氣候溫差太讓人難以接受了,搞不好她這不太健壯的身子就會感冒?。?/p>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后,隊伍終于停止了前進的步伐,哈日山脈黑色的山壁映入了人們的眼底。乞顏&8226;赤那和捏古斯&8226;巴日分頭負責按排自已部族的人馬扎營。
近處細看,白小鹿才驚愕地發現黑森森的山壁上光禿禿,一棵樹都沒有,這么一大片全是寸草不生的光石頭山嶺還真是罕見。隊伍停駐的地方是一處山體的裂縫,經過千萬年地質的變遷逐漸形成了一道十來米左右寬度的峽谷,天色太暗,在火把忽明忽暗的光線下,峽谷的入口處黑漆漆的,顯得格外的陰森。
白小鹿從馬背上跳下來,搓了搓有些冰涼的手臂想要到馬車上找件外套。剛走了沒幾步,從一旁的亂石堆里突然蹦出來一條黑影,毫無心理準備的她被嚇得驚呼一聲跌坐到地上。
在她身后不遠處整理隨行物品的托羅&8226;其格其大步跑到她身邊將她扶了起來:“郡主您沒受傷吧?”
“我沒事,謝謝!”她拍著驚魂未定的胸口,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剛才好像有一只野生小動物從我腳邊跑過去了,嚇了我一跳?!?/p>
他微皺眉頭警惕地四下掃視了一周,關心地說道:“這里地處偏僻,少有人煙,恐有野獸出沒,您還是不要單獨行動,有什么事讓隨從們陪著您比較安全。”
“多謝將軍關心?!彼屑さ貙λα诵?,指著停在營地左側的馬車說道:“我只是想去馬車上取件厚外套,不會走遠的。”
他抬眼看了看各自都在忙碌的隨從們,于是對她說道:“那在下陪您一起去吧!”
她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也不好意思拒絕他的好意,點了點頭,然后一同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運送賀禮及生活用品的三十輛牛車和載人的五輛馬車全都??吭跔I地的左側,牛群和馬群都由專人趕至十米開外的草地上悠閑地吃草喝水。
營地的中間,捏古斯&8226;巴日正在分配著隨從們的工作,選擇適當的位置搭帳蓬,燃燒火堆,準備晚飯。乞顏&8226;赤那則帶著一行隨從們布屬著營地四周的放哨崗位,以確保營地的安全。
白小鹿無意中轉頭看到那拉&8226;娜仁托雅獨自一人站在一處較高的亂石堆上仰望著星空,似乎在思索研究著什么。她又朝營地四下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陶如格的身影。難道她還在車上睡覺?
她走到馬車跟前伸手掀開了門簾,略感驚訝地看到陶如格果然還在車上睡覺。她都睡了整整一下午了,居然還沒醒,奇怪的是她還仍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靠在車窗邊,好像一直都沒再動過。
她鉆進馬車,輕輕推了推陶如格:“公主,醒醒……”話未說完,就見陶如格的身體突然倒了下去。
“???”她驚恐失色地看著像一只沒有生命的布偶一樣軟綿綿地倒在馬車內地毯上的陶如格,臉色驀地一陣蒼白。
守候在一旁的托羅&8226;其格其聞聲立即沖上前,在看到倒在車內一動不動的陶如格后,臉色也是倏地一沉,他鎮定地伸手試了試陶如格的鼻息,稍稍松了口氣對一副驚慌模樣的白小鹿說道:“郡主不要驚慌,公主只是昏迷,您先在這里照看一下,我這就去叫人過來幫忙?!?/p>
她點點頭,催促道:“快去!”
一陣夜風無聲地從黑暗籠罩的草原深處掠過來,撩動了她身上單薄汗濕的衣裙,令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她瞄了眼昏迷不醒的陶如格,心底忽然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她揪緊了胸前的衣襟,祈愿那只是她一時的錯覺。
很快,托羅&8226;其格其便帶著那拉&8226;娜仁托雅匆匆趕過來了,捏古斯&8226;巴日和乞顏&8226;赤那也隨后趕來。
那拉&8226;娜仁托雅只是瞄了一眼昏迷的陶如格,便倏地變了臉色,突然說道:“快把公主抬出來!”
捏古斯&8226;巴日神色凝重地看了眼躺在馬車里的陶如格,不等隨從們上前便親自動手將她從車上抱了出來,放在事先備好的毛氈上。
看到一向優雅從容的那拉&8226;娜仁托雅都顯出了不安的神色,白小鹿的心不安地狂跳著,焦急地問道:“公主她究竟怎么了?”
“不要打擾她!”乞顏&8226;赤那攔住了她,不讓她靠近蹲在陶如格身邊的那拉&8226;娜仁托雅。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靜靜地立在原地,只是她身體無法抑制的輕顫泄露了她心底的強烈不安。
忽然一雙溫暖堅實的手掌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她一怔,聽到乞顏&8226;赤那的聲音輕柔地從耳畔傳來:“別擔心,沒事的!”
這句簡單的話語如電流般倏地竄入她的大腦神經,仿佛具有某種神奇的魔力,迅速撫平了她心底翻騰的恐慌。一股無形地暖流從他的手掌傳到她的手掌,緩緩充斥到她的身體里,給了她力量和安慰。
她驚訝地望著他俊美得令人心驚的側臉,銀色的發絲在夜風中無聲地飄揚,高大挺拔的身影流露著天生王者的霸氣張狂,恍惚間她眼前幻化出了一只在夜風中仰月長嚎的銀狼,銀色的狼鬣在夜風中孤寂地輕舞抖擻。
“所有人都退開!”那拉&8226;娜仁托雅突然站了起來,黛眉緊蹙,臉色凝重地掃視了眾人一眼,從腰際摸出了一串造型精美奇特的銀鈴。
白小鹿驀地回神,只見那拉&8226;娜仁托雅閉上了眼睛,口中開始低喃著某種詭異的咒語,隨著她嘴唇的蠕動,那串一尺長短的銀鈴在她手中仿佛漸漸有了靈魂般開始在她的手指間纏繞轉動,就像孩童時代玩的翻花繩游戲,那串銀鈴在她的手指間靈活地交織出復雜而優美的形態,清脆的鈴聲有節奏的響著,時緩時快,如一首古樸的樂曲在寂靜的草原夜色中回蕩。
那鈴聲極輕極細,沒有一丁點的雜質,透著絲絲空靈的氣息,仿佛是從天際緩緩流下的清泉,令她的心底生出淡淡的清涼,仿佛所有的雜念都被凈化了般,變得異常的寧靜清澈。
就在她沉浸其中之時,忽然感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從黑暗中的某個地方朝她直襲而來。她的心臟猛然一抖,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緊緊地揪住了她的心臟,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眼前一黑無聲地倒了下去。
那拉&8226;娜仁托雅倏地張開眼,手中的銀鈴串“啪”地一聲輕響,突然斷開了,一只只小巧的銀鈴如天女散花般從半空中灑落下去。
毫無預警的突變令所有人都駭然變色。乞顏&8226;赤那一把抱住已然失去意識的白小鹿,驚駭之色布滿俊顏。
“小鹿!”捏古斯&8226;巴日驚呼一聲,飛奔過去。
“郡主!”隨從們全都被眼前這詭異的突發狀況嚇壞了,不知所措地怔在一旁。
“怎么會這樣?”捏古斯&8226;巴日從乞顏&8226;赤那懷中抱過完全失去意識的白小鹿,驚慌地呼喊著她的名字:“不要嚇阿哈啊,小鹿,小鹿,小鹿……”
乞顏&8226;赤那忽然抬頭望向同樣驚愕的那拉&8226;娜仁托雅:“究竟發生什么事了?”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沉穩,只是那雙銀眸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不安。
那拉&8226;娜仁托雅半晌沒有出聲,盯著地上散落的銀鈴,美麗清澈的眼睛里籠罩著一層憂心忡忡的灰暗。
“巫師大人!”托羅&8226;其格其也焦急地看向她,只有她可以給他們答案。
她忽然輕嘆了一聲,幽幽開口道:“終于開始了……”
乞顏&8226;赤那和捏古斯&8226;巴日同時一震,將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糾纏千年的姻緣與詛咒,輪回的愛與惡的宿怨,應證天降的預言。”
那拉&8226;娜仁托雅仰起頭虔誠地望著騰格里默念了幾句祈禱的經文,而后將目光重新落在乞顏&8226;赤那、捏古斯&8226;巴日和昏迷的白小鹿三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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