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到半夜,慕妃弦忽然覺得身邊躺了個人,睜眼一看,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原來那人是花弄影。慕妃弦坐起身瞪了他半天,他卻睡得跟豬一樣。慕妃弦沒辦法,又不敢叫醒綠冰綠雪,只好起身找了一床被子鋪在地上睡地鋪。
第二天一早綠冰兩人進來給慕妃弦梳洗,卻發現她睡在地上,趕緊把她抱床上去,那花弄影卻已不見蹤影。
一連半個月,花弄影都是白天不見蹤影,半夜里就偷偷回到慕妃弦的床上。綠冰綠雪每天早上都發現慕妃弦睡地上,問她她也只說最近晚上夢游,讓她們別告訴她娘。
又一天半夜,慕妃弦睡得正香,忽然覺得有人在撫摸她的發絲,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只見花弄影正望著她,見她醒了,手倏地收了回去,臉上又是那種邪邪的笑容,說道:“小丫頭,剛才是不是夢到本公子了?看看你,口水都掉下來了。”
慕妃弦忙坐起身擦了擦口水,不滿地說道:“你是怎么回事?自己不睡覺卻跑來偷看別人睡覺!”
花弄影卻忽然沖她笑了笑,這個笑容里卻仿佛多了一份純真無邪,少了那分邪氣,就像司空幻天使一般的笑容一樣。慕妃弦不由呆了一呆,只聽花弄影說道:“我今天就要走了,以后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面了。”他深深地看了慕妃弦一眼,正色說道,“你是這輩子中對我花弄影最好的人,我想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慕妃弦愕然:這個邪惡少年今天怎么這么奇怪,好像他們要生離生別似的。還有,他剛剛說什么?我是這輩子對他最好的人?好像不是吧?她可是恨不得他馬上從這里消失,以免她成天擔驚受怕生怕這個小惡魔被人發現了然后大發脾氣亂殺人。
慕妃弦見花弄影看著她,只好吶吶說道:“其實我對你,對你并不好。你今天是怎么了?”
花弄影卻忽又恢復了那一臉的邪笑,伸手用力在她臉上擰了一吧,說道:“小丫頭,再過二年你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如果那時候我遇到了你,一定讓你做我的女人。”
慕妃弦捂著臉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剛剛對他升起的一滴滴好感立刻消失了,惡狠狠對他說道:“你這惡魔,別做夢了!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做你的女人!”
花弄影卻不理會她說的話,從手指上脫下一個緋紅色的扳指遞給她,說道:“你總算救了我一次,這個扳指送給你,就當是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花弄影一向不愿欠人人情,這三個月我還會在這里,這段時間如果你有什么事要我幫忙的話,可以拿著這個扳指到京城碧連天找我,無論是什么事情,我花弄影都會給你辦到!三個月之后,不管我有沒有還你的人情咱們都兩清,我也不欠你的了。”
慕妃弦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三個月后就找不到你了?你要到哪里去?”
花弄影的臉上浮起一絲迷惘,轉瞬即逝,忽而輕佻一笑,瞇著眼看著她說道:“小丫頭,你是不是喜歡上我,舍不得我走了?”
慕妃弦撇撇嘴說道:“你別想我喜歡上你,不過舍不得倒好像有點吧。就算是和只小狗相處了幾天也會有感情的。”一說完她就后悔了,她把這惡魔比作小狗他說不定一生氣又要發脾氣。
可花弄影卻沒有發脾氣,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嘆道:“你和我是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你是一個清白純潔的侯府大小姐,而我則是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魔頭,所以你以后千萬莫要再遇上我,因為那時候,我說不定會毫不手軟殺了你!”說完便輕飄飄從窗口出去了。
慕妃弦看著手中的那枚緋色扳指,心下一片黯然。她只覺得這個花弄影太神秘,讓她琢磨不透。
自從賞寶大會那天后,慕妃弦就再沒見過司空幻陳通化那些人了。她覺得奇怪,問慕無雙,可他卻只淡淡地說,他們都有要事在身,所以來不及向她告辭,收到銀兩后就走了。慕妃弦暗自憤憤不平:全是些忘恩負義的東西!想她為了他們把她數十年積存的寶貝全部拿出去賣了,到現在不僅連個錢影子都沒看到一個,他們還卷起銀子就走了,也不跟她說一聲,連點辛苦費都沒有給她留下,那些寶貝少說也能賣個三四百萬兩白銀呢,這些個江湖人還有人性嗎?
兩個多月后,即永宣八年六月中旬,傾月王朝忽然發生了建國以來最大的國亂,世稱“耶金之變”。耶蘭國頻頻來犯,永宣皇帝派護國公慕王侯帶領傾月大部分兵力出外抗敵,只留了一小部分兵力在京城,因此京城兵力薄弱,人手缺乏。突然一夜之間,傾月京城被金國士兵包圍得像個鐵桶一般,水泄不通。永宣皇帝大驚失色,一邊將京城兵力全部撤去守城,一邊派人偷偷潛出去給慕王侯報信,讓他速速帶兵回城救援。可派出去的人卻無一例外都被金兵抓住砍頭示眾,城里連只小鳥都飛不出去。金兵在城門外大聲叫囂,讓永宣皇帝大開城門,迎接金兵入城,不然三日之后攻破城池,必定屠城。京城上下頓時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人人自危。永宣皇帝在皇宮急得坐立不安,直嘆天要亡我傾月。太子銳跟二皇子納蘭澈也身穿鎧甲登上城臺監督士兵守城,望著城下一片黑壓壓的金兵,兩人對視一眼,心里頓時涼了半截。
京城被困的消息也在慕王府傳開,慕王侯的大夫人納蘭慶慧身為公主見過一些世面,稍為鎮靜,而其他的妻妾小姐們就個個整日驚慌惶恐不安,更別提那些自小跟小姐一樣養尊處優膽小怕事的的丫鬟們了,個個都像大禍臨頭了一樣,整日愁眉苦臉暗自垂淚。
慕妃弦聞知京城被困時大覺驚訝,她一直生活在慕王府的最深處,很少接觸外面事物,也從來未有人對她談起過國家大事和與其他國家之間的戰事,除了那次她指責朝廷不撥銀兩救災時慕無雙跟她提起過近日來耶蘭國與金國屢屢來犯,她一直以為當今傾月王朝天下太平國泰平安,就算是平義兩州出了旱災導致兩州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外,其他地方應該沒什麼事,誰知現在卻突然得知傾月王朝面臨滅國之危了,這怎能不叫她驚訝?可是她心里卻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更加興奮起來。想想她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數萬大軍兵臨城下的情景,那氣勢,是何等的龐大威懾震憾人心?如今能親眼見識一下那種震憾人心的情景,她怎能不興奮呢!恨不得馬上就跳上城樓去觀望一番。可是她娘是一定不會讓她去的。剛才還特意來叮囑了她一番。她本來想叫慕無雙偷偷帶她出府,可是卻聽說那臭小子進宮去了,都好幾天了也沒有回來。還有薜玉翎,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快三個月了都沒有回來。問娘可娘卻只說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解決,不能一輩子陪著她們。
到底找誰帶她出去呢?她的武功不高,要找就得找個武功高點的,不然出去又被人綁架了可怎么辦?她蹙著眉頭舒舒服服躺在錦繡園里的躺椅上,邊搖晃邊想辦法。這時楚君少和宋離風兩人走了過來,慕妃弦不由眼睛一亮,馬上跳下躺椅招手叫他們過來。宋離風笑微微走過來,彬彬有禮問道:“小姐找我們有什么事?”
慕妃弦笑瞇瞇說道:“今天天氣不錯,你們帶我出去逛逛吧。”
宋離風仍舊笑微微的,卻說道:“不行,夫人說過了,誰也不許帶小姐出府,如被發現是要受重罰的。再說現在京城被圍,城里亂得很,小姐現在出去是很危險的。”
慕妃弦的小臉立刻板下來,說道:“你是聽我娘的還是聽小姐我的?如果你只聽我娘的話,那以后就不要再跟著我了,以免我看到你就覺得心煩。”
宋離風心里暗自苦笑,只好說道:“小姐非要去也不是不行,只要到時候如果被夫人知道了小姐可要為我們說幾句好話。”
慕妃弦大喜,笑道:“當然,只要你們乖乖聽小姐我的話,有什么事我替你們擔著。”
楚君少問道:“小姐想到哪去去逛?”
慕妃弦望望四周,見沒有人偷聽,這才神秘一笑,很小聲地說道:“我要到城樓上去看看金國的軍隊。”
宋離風和楚君少的臉立刻變了。宋離風苦笑著說道:“小姐,城樓那里更危險,你要是出了事我們可擔當不起。還是到別的地方吧。”
慕妃弦不看他,只看著楚君少,說道:“小少,你說,你帶不帶我去?”
楚君少猶豫了一下,還是答道:“小姐想去哪里,小少就陪小姐到哪里去。”
慕妃弦得意地沖宋離風一仰小脖子,宋離風只好笑道:“只要小姐高興,宋離風一定奉陪。”
宋離風跟楚君少兩帶了慕妃弦悄悄從后院墻翻了出去。大街上行人行走匆忙,人人臉上卻全都是一片凄惶愁苦之色,想來在擔心不久之后的國破家亡。路上有婦人和小孩凄慘的啼哭聲不時傳入耳中,聽得慕妃弦心里也是慘惶惶的,一片黯然,這才產生了國破家亡的危機意識。
在宋離風的帶領下,慕妃弦很快便到了城樓下。樓下有士兵攔住他們,不讓他們上去。這時剛好納蘭銳和納蘭澈走了下來,慕妃弦忙叫道:“太子相公,妃兒來找你了!”
納蘭銳兄弟二人見到慕妃弦都吃了一驚,納蘭澈看著她說道:“妃兒,你怎么到這里來了?這里現在可是最危險的地方,你趕緊回慕王府去!”
慕妃弦卻笑嘻嘻說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聽說金國大軍就在城下,所以特意跑來想看看金國的大軍是如何的威風,把你們這些人都嚇成這個樣子了。”
納蘭銳聞言收起一貫的嘻皮笑臉,沉下臉來,說道:“妃兒,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快收起你的玩心回慕王府去,你要出了事,我們如何向在外征戰的慕王侯交待!”
慕妃弦卻依舊笑嘻嘻的望著他哀求道:“你們就讓我去看一下下嘛!我看一會兒就走,我發誓,我只看一會兒就走,行不行嘛太子相公?”
女人撒嬌是男人永遠都抵抗不了的,納蘭銳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好吧,既然妃兒這么想看看金國的軍隊,那我就陪你去看看吧。只是你要穿上士兵的鎧甲,以免不小心被金兵的暗箭射傷。”
慕妃弦趕緊答應了,吩咐宋離風跟楚君少兩人在下面等著,她跟納蘭銳倆兄弟上了城樓。納蘭銳叫人拿了一副鎧甲給她穿上,那鎧甲太大,幾乎把她整個人都包在里面了,顯得滑稽可笑。可慕妃弦卻一點都不覺得,興高采烈地站在城樓上觀望著樓下數十萬金國軍隊。這一望之下不由連連驚嘆,這親眼所見跟在電視上所見果然有很大的區別。只見觸目之處金國大旗隨風招展,獵獵作響。數十萬金兵隊伍排列整齊,氣勢磅礴,銀色鎧甲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耀眼。身臨其境之下,渾身熱血都立刻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