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巨龍忽然發狂，咬上清衣的胳膊，莫塵軒失聲吼出聲，整個人若離弦的劍一樣飛馳而來。可是巨龍鋒利的牙齒，已經毫不客氣的嵌入了清衣的胳膊。清衣眉頭一皺，撕心裂肺的痛讓她額頭冷汗涔涔，可是她卻沒有推開巨龍。

就在莫塵軒感到的瞬間，霍然金色的光芒從巨龍的嘴和清衣的胳膊間爆發而出。金燦燦的光帶著灼人的溫度，逼的莫塵軒不得不退出一丈，看著那股金光沖破天際，在瞬間掃清所有陰云瘴氣。

而輕易大睜著眼驚愕的處在光芒最盛處，混混沌沌的正不知是怎么了，忽然一個少年的聲音響在她的腦海中。

“以血為盟，吾與你達成血契，日后任你調遣，直至你百年歸老。”

清衣一愣，眼前一花，音樂看到一個頭上生角的少年走近她，微笑的朝她單膝跪下，就在他跪下的地方，霍然出現一個碩大的圓形咒符的印紋，那少年拉起她的手。“請主人賜名。”清衣愕然的看著少年，暈頭暈腦的被眼前金黃的光芒繞的發昏，蒙頭蒙腦的看著少年。“啊？小黃？”那少年一愣，忽然黃色的眼眸微微一笑。“多謝主人賜名，有事請召喚我的名字。”說著瞬時隱去了身形。

而劇烈的金光就在此時一點點的消失了，清衣恍然覺得體內有什么令人愉悅的力量，流進了自己的心。她下意識的低頭，就看到她剛才擦拭龍鱗的手臂隱然出現條條龍紋，她一驚，那龍紋如那少年一般，迅速隱去。而她的眉心一陣燒痛，她低頭想要找巨龍，卻發現巨龍也已經消失了，天空灑下萬丈光芒，而那些消失的靈獸們，突兀的出現，歡喜的叫著圍著她打轉，與之前的冷漠大相徑庭。

“你和巨龍結盟了？”莫塵軒稍顯意外的看著清衣，清衣迅速抬頭，看著一步步走近的莫塵軒：“你說什么？”莫塵軒冷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卻霍然抽出劍，明亮的劍身中，清衣看到自己的眉心霍然出現了那圓形的結印符文，小小的若朱砂一樣，金光閃閃的生在自己的眉心。

“這，這是……”她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額頭。

“那巨龍可能是感念你，所以認你做主了。這些靈獸向來以龍為首，定然是感到你身上龍的氣息，所以前來臣服。”莫塵軒訴說著他看到的事實。

“這，這……”清衣一時還不能接受。可是眼前靈獸門親昵的動作，讓她不得不相信。她伸手，撫上獨角獸的頭，獨角獸愜意的在她手下蹭來蹭去，清衣不禁婉然。而在一旁的莫塵軒卻是目光深鎖的看著她。她擔心龍的傷，不惜以身犯險也要救龍，而龍雖然可能因此而回報她，但龍乃靈獸之首，再傻，也不可能因為這樣的小事就臣服于她，除非……

莫塵軒肅寒的雙眼間霍然閃過那淡淡的黃光。想到這里，他抬眼探究的看著清衣的身影，忽然輕輕的搖了搖頭，快步上前。

“時辰不早了，快點走的話天黑前或許就能到困須山。”到底是不是，到了困須山見了護僧應該就會知道了。

清衣一聽到晚上就能到，當即起身點頭。天空大亮，已經可以御劍而行了，所以她與莫塵軒當即起身。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精神，健康，甚至連表情都變的豐富起來。

因為龍光清除了瘴氣，前路看來平坦，行了沒多久，莫塵軒遠望過去就看到前方約四百多寬的山地，這山地是有五座高聳入云的山峰所組成。五座每座基本都在海拔四千多米以上，這；六座山峰相互圍攏，從高處看，竟似一朵梅花的樣子。而那花心，也就是五峰包裹在正中央的山峰，略微矮于其他五峰，看上去，好像就是五個大孩子，再欺壓一個小孩子，把它圍在中央，跟它比個子。

“那就是困須山？”清衣轉過頭看向莫塵軒，莫塵軒依舊板著一張臉，淡淡的點了點頭。

“好奇怪的山峰啊，好像被人圍住欺負一樣。”清衣稍顯好奇的微微歪過頭，落在莫塵軒眼中，卻是繁華錦繡一笑開。他冰冷的眼神不自禁的微微有些融化，看著底下的山峰，搜尋著關于它的一切。

清衣看他想了半天不開口，估計也不清楚，甩甩頭準備加速快些去看個究竟找尋黃粱，莫塵軒卻忽然開了口。

“傳說伏羲的小女兒臻雅喜歡上了在山中砍柴的少年罔須，兩人相戀被抓。伏羲要殺了罔須，臻雅以命相抗，伏羲便將罔須變成了這座山，讓五大神將在側看守，而臻雅被禁錮在仙宮，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莫塵軒回憶著說著，這種東西他向來不屑一顧，若非清衣問起，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去想。想到清衣他霍然抬頭，卻發現清衣正盯著他，心不由咯噔一下，清衣卻依舊不挪眼，只是瞧著她，良久才收回目光，重重嘆了口氣。

“你這樣的人，果然是尋仙求道的，一點人情味的沒有。這么傷感的故事，你說起來完全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你就不覺得他們可憐嗎？”

莫塵軒微微一愣，有什么東西敲打著他冰冷的心，可是敲得力度那樣輕微，讓他只是淡淡的看著清衣：“紅塵不過白紙一張，人說它千種錯，萬種孽，其實，不過是人心間有千錯萬孽。若虛懷若谷，不動私情，這世間仙界便無差別。

且人向來喜歡自苦，自憂，困在自己的陰影中。若你心懷天下，有大氣度，大志向，這等男歡女愛，私情欲望便盡是虛無。”莫塵軒說的冷淡。這是他一直信奉的，斬妖除魔那是為天下蒼生的大志大向，修道成仙是為日后更好造福蒼生，這之外的一切便皆是虛妄。

清衣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莫塵軒，莫塵軒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微微用眼光詢問，清衣卻是稍稍遠離了他一些距離，看著他：“你難道不是人嗎？句句都是人怎么樣，人怎么樣，不要忘了，你自己也是人。什么自憂自苦，歡愛私欲皆是虛無。這些才是人生活的本質好不好，不是人人都要跟你一樣一心一意的求道升仙，搞得自己煙火不食，冷冰冰的跟一塊木頭似地。”

莫塵軒一愣，他沒想到清衣可以一下子這么多話，一路上她總是著急趕路，做什么都是迅速而利落，不多說一句話，并且情緒一直很低調，怎么瞬間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我只是說當以大局為重，莫要拘泥情感……”莫塵軒依舊冷冰冰的說著，但是心里的疑團卻是大大的加重了。

“我也只是想說，你現在是人，不是神。所以，該笑該難過的時候，都是可以的。總是板著一張臉，心會很累的。”清衣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些過激，漸漸的壓低了聲音，可是腦子里卻全是千重的身影。

當初自己跟莫塵軒是一樣的吧，冷著一張臉，什么都藏在心里，覺得這樣自己就是無所不能，無往不勝，沒有任何弱點了。可是到頭來，不過是被孤單侵蝕，被壓力擠壓的快要喪失一正常人該有的一切。

是千重將她從黑暗的盡頭拉了回來，是千重讓自己看到正常人該有的一切，該做的一切。而現在看著莫塵軒，恍然就好像看到了當初的自己，她霍然就覺得難過了，覺得不該是這樣的。恍然，就覺得千重那時該是怎樣的心境來關心著自己，想到他此刻痛苦不堪，就恨不得立刻找到黃粱救他，思及此，下意識的就加快了速度。

她快速而去，莫塵軒卻瞬時停住了身形。饒是他再麻木，也聽得出清衣這是再關心他。心忽然就沒有一絲猶豫的瞬間融化了。他看著清衣火速離去的背影，不禁微微有些呆。她走這么快，是常人說的害羞嗎？想到這里，那萬年冰冷的面容，不由的就揚起了淺淡，卻融化所有的笑容，下意識的跟了上去。

落到困須山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火紅的夕陽在地平線上一點點的下沉，暈撒出一片紅艷艷的溫澤。莫塵軒本來說在山下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再去山頂找那護僧和黃粱的所在地。可清衣卻等不得，滿心滿腦都是千重的她，寧可讓莫塵軒自己留在山腳下，也要即刻動身。

莫塵軒對她的話語，向來沒有抵抗力，天色已晚，不能再施展御劍之術，只得一步一步跟她摸黑爬山。

蟲鳴之聲窸窸窣窣，整個困須山在這涼夜之中，顯得靜謐的有點陰森。偶爾有一兩陣呼嘯的狂風吹過，清衣忍不住拉緊了自己的衣服，卻還是有些寒冷。莫塵軒一手拿著火折子，在前面開路，感覺到了什么，回頭看到有些冷的清衣，猶豫了一下。“生堆火，休息一下再走吧。”

清衣卻強擠出一絲笑，搖了搖頭。莫塵軒冷峻的眉頭微微皺起。“那個幫你解毒的人，對你很重要？”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目的，卻忽然想到，那個不惜以身犯險幫她解毒，結果自己著了道的人，到底是誰。

清衣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一張口話就自己冒了出來：“比我的命都重要。”此話一出，她和莫塵軒同時愣了。莫塵軒是想不到，這么冷冽，看起來感情稀薄的女子，竟然也有這樣重要的人。而清衣愕然的是，千重原來在自己心中，已經如此重要了。

“那個人，應該很好吧。”莫塵軒不知道怎的，覺得心間不然刮起一陣陣大風，語氣不由的有些惆悵，清衣卻沒有發覺，只是順著他的話想到千重嬉笑的眉眼，想到一路上他突然殺出來的毛毛蟲，和不經意的吻，思及此不由地頭，看著腰間的香囊，微微的笑了聲音也變成溫柔起來。

“恩，很好。”

莫塵軒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雷厲風行的清衣臉上，兩片紅霞冉冉升起，還有那好像裹著幸福的甜蜜的笑容。他雖不大懂七情六欲，但是看著清衣這樣的面容，一股奇怪的感覺涌上他的心頭，讓他不由的微微握緊拳頭，莫名痛恨那個能讓她這樣微笑的人，不是自己！

就在兩人各思其所的時候，忽然一股颶風沒有任何征兆的狂嘯而來，一下子就吹滅了莫塵軒手中的火折子。

“不好！”莫塵軒下意識伸手拉住清衣，清衣立刻警戒的看著黑洞洞的山澗，就在此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徹在山間，回蕩出一波波莊重的氣息。

“何人大膽，擅闖我困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