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入口處,我讓杜承宇停了車。
“米諾,一起回Z市吧。”杜承宇做著最后的勸說。
我搖了搖頭,收回一直看著窗外的目光,“杜承宇,當年你對我了解多少?決定嫁給你的時候,我是決心結束一切,包括宋帥的。三年的婚姻生活,你,你的家人,讓我明白平常不屬于我。”
杜承宇焦急了目光想要解釋,我擺了擺手,阻止他,“我作出的決定不可能更改的。”
“米諾,對不起。”
杜承宇的話像風一樣消失,我看著車子漸漸成為一個黑點,轉身往回走。卻不知道,杜承宇的車在入了高速沒多久便被一輛車攔停,女人踩著尖細的高跟鞋迎著杜承宇失去血色的臉緩步而行。
“又見面了,杜先生。”
站在國道的路口,我招手攔停一輛的士。
“去哪?”
我報了遍地址,閉目休息。腦子里卻翻騰著莊澈的話,宋帥的身邊有了方柔,方柔,數年的處心積慮終于如己所愿,這世間當真是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了。是啊,莊澈敢招惹路琳,吃定的便是我已失去宋帥的庇護,遠離A市三年的我,拿什么跟他斗?我在心里譏笑,莊澈,人算不如天算,你終究棋差一著。
“小姐,到了。”
我驀的睜眼,車子停在一片廢棄的工廠里,半人高的茅草在微風中搖曳。空氣中有著腐爛混和著機油難聞的氣息。的士司機已經下了車,打開車門看著我。
我凝眸細看,在司機的臉上看到依稀熟悉的感覺。像是那些黃毛中的某一個。
“米諾,下車吧。”
莊澈在一群人的擁護之下走了出來。我抬眼打量著那些人,心里升起一股寒意。但仍沒有半分猶豫的走下了車子。
冷風中,莊澈陰戾著臉直直的看著我,手里夾著的香煙升起裊裊清煙。
“米諾,你說句話,看在路琳的份上,我讓你周身而退。”
“莊澈,你我之間是不死不休的局,何必廢話?”
莊澈深深的吸了口煙,周遭靜寂的能聽到各人咚咚的心跳聲,我抬頭看了眼如瓷的天空,對于勝算真的沒有把握,都說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一介女子,為的又是什么?若今天當真是有來無回,我在這世上除卻父母親人,可還有別的眷戀?那片瓷白的天空中,漸漸有張臉模糊呈現。宋帥!我閉了眸,眨落眼角兩行淚。再恨,終是愛。
“動手。”
莊澈手里的香煙落地時,森冷的吐了兩個字。但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卻石破天驚的低喝道:“誰敢動她。”
一身白衣的宋帥如修羅緩緩步出。
“宋帥。”
莊澈往前一步,但很快又往后退了一步,臉上一時之間竟難以轉換情緒,一片怔愣之色。那些跟隨莊澈的手下,臉上也有了期期艾艾的惶惑之色。
“宋帥,這是我和米諾之間的恩怨。”怔愣之后的莊澈最終仍決定放手一博,我看著他驟然冷歷的臉,忽然想起童莎曾提及,這幾年宋帥已慢慢淡出黑道,昔日的三流混混莊澈已有取而代之的意意。那日莊澈,曾搬出明叔來為自己博情面,看來,他在明叔跟前是個能說上話的人。
宋帥穩走幾步,站在我的跟前,陽光在他的臉上打上一層柔柔的金色,他冷俊的臉便有了淡淡的暖意。
“怎么這么粗心呢?”
我低了頭,一時內心百感交集。稍傾,抬頭看著他,千言萬語只成簡短的一句話,“你走吧。”
宋帥立時促了眉頭,冷眼看著我。“你叫我走?”
“是的。”
我低了頭,宋帥,我不想也不愿再和你有任結的糾葛。世間有那么多人可以相逢陌路,為何我們卻不能?這世間任何人傷我,我都可以一笑置之,可那絕對不能是你。你既然背棄了我,背叛了愛,就做得砌底點,一道將我也遺棄。可為什么又要這樣糾纏不清呢?
“你這個女人。”宋帥猛的壓低身子,高大的身形將我整個的籠罩在陰影中。“你到底有沒有心?我真想剖開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是黑的還是紅的!”宋帥咆哮著一把將我推到一邊。一個轉身,冷眼對著莊澈,“她,除了我宋帥,誰都不能動。”
“宋帥。”莊澈萎了神情,為難道:“是米諾不肯放過我。”
宋帥斂了眉眼,臉上一片肅然,這個男人只隨意一個姿態便有著天生的王者之氣,那種不怒而威英姿勃發的昂然讓他永遠凌駕于他人之上,這樣的氣勢是用多少次的血肉拼殺,多少回的出生入死而煉就的。
“莊澈,有膽做就要有量擔當。米諾,要的只不過是一份公道,這不為過。”
莊澈清俊的眉眼,剎那間陰郁了。他往前一步,與宋帥之間隔著半個拳頭的距離,低聲道:“宋帥,你的擔當呢?方柔為你鬼門關走一道,你給她的是什么?”
“那是我的事。”
莊澈抬眼看著宋帥,他猛的想起明叔曾經的話,“A城有宋帥一日,你莊澈便出不了頭。”莊澈在宋帥冷冽的眉眼里看到了自己淡淡的悲涼。他算是明白了當日周瑜的那句感嘆,即生瑜何生亮!
宋帥在莊澈灰敗的神情中,拎了我往外走。
我一直以為無論曾經的傷對我有多深,有多重,有多痛,我都能在時間的流逝中慢慢淡忘,但我卻忘了,如果心里一直念念不忘,那么那份傷連同傷害你的那個人,便是時間也無法治愈的。
“諾諾,回到我身邊吧。”
宋帥將車停在一個山凹里,清山綠水中,他的聲音異常的清廖響悶,高陽懸空,山風呼嘯他一身的白衣被吹得烈烈作響。
“我回來,方柔怎么辦?”
宋帥沉了臉,往前幾步,那是一個深幽的寒潭,潭水泛著幽綠的光,無端的讓人覺得一身寒涼。我往前幾步,蹲了身子,撩水洗臉。
“諾諾。”耳旁響起宋帥的聲音,我側了臉,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他肅沉的臉,目光泛著森冷。“為什么嫁給杜承宇?”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撒謊。”宋帥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滑到我的脖子上,我在水的倒影中看到他模糊的身影泛著耀眼的白光,然下一刻,他便按了我的脖子往水里浸。我的雙膝一軟,撲倒在地,冷不防喝了幾口冷水。“諾諾,你償償吧,償償這種想要撕開胸膛呼吸的憋悶。”
我閉了眼,心里僅有的空氣已不夠呼吸,胸間有種脹痛,但只要我松了口,那些清冽的山水便往鼻子里,嘴巴里跑。
“呼。”
宋帥順手一提,我被他拎起,摔倒在一邊。我咳去喉嚨間胸間的不適,鼻子酸澀生痛,驟然的空氣吸入讓越發刺得胸口生痛。
“你說,你同莊澈是不死不休的局,那么我們呢?”宋帥在我的跟前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撫上我冷濕的臉,眼里有著沉沉的痛惜,“諾諾,給我一個理由,我有知道真像的權利。”
“三年前的十月十八,你在哪里,你做了什么?”我看著宋帥,目光緊緊的鎖著他。
“我在N市,談一個投資項目。”
“你撒謊。”我歷聲喝斷宋帥的話,“宋帥,別再做戲了。這不該是你!”
“你不相信我?”宋帥直了身子,眼神清冷的看著我,“不論那天發生什么,你都不能不辭而別,更不該是非不分的嫁人。”
我抹了把臉上的水,也抹凈眼里的淚。我不該,原來所有的錯都在我。
“以后我的事,你別再管了,方柔她會不高興的。”我努力在臉上綻開一抹淺淺的笑,內里卻是撕心裂肺的痛,當初不是不曾懷疑過,但當冷靜下來時,已經為人婦,所有的一切既便有惑也只能作罷,而今天,我終于死心。“不論那天發生什么,你都不能不辭而別,更不該是非不分的嫁人。”這就是宋帥給我的解釋。好,真的很好,讓我死心的明白。
“你不要怪方柔,是我……”
宋帥的手機,忽然響起,打斷了宋帥想說的話。我轉了身,抬頭望天,將眼里的淚逼回眼眶,我不怪方柔,每個人都有愛的權利,我只怪自己遇人不淑。
“方柔怎么了?”
宋帥的嗓音猛的尖利,我瞥了眸看他,在他的臉上看到滿滿的緊張。
“我馬上來。”
宋帥掛了手機,拉起我便往山下走,我跟在他的身后,路兩邊伸展的茅草打在臉上割出些許的血口。想起來時,每一步,他都會小心的撩起,而此刻……我斂了心,暗斥自己不該的貪欲。
“諾諾,方柔進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