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霜宮,陛下咳嗽幾聲,已是十分震怒的模樣:“逸兒的孩子被土匪殺了?”一張面容成為不正常的嫣紅色,因為自己這一代子嗣甚少,所以陛下最看重這一點。
德安立即上前輕撫陛下的背,同樣亦是被這消息驚得好大一跳,韓王長子不是府上的韓王妃所出么?怎么又冒出一個長子來?這個孩子韓王護得極好,就連陛下也不知情。
‘咚’一聲,陛下怒不可遏,哆哆嗦嗦道:“真是無法無天,竟然還有目無王法的土匪!”眼前的案桌被拍的抖了三抖,嚇得覆霜宮一行宮人相續跪下,個個面色帶著一抹驚色。
覆霜宮,人人驚恐伺候,生怕有一絲紕漏,落得人頭不保的下場,又何況此時還是陛下震怒之時?宮女們端著藥貫穿而入,眼下已快入冬,簾子外吹入一股冷風,門口跪著宮奴心想著這幾天恐怕是要下雪吧。
德安一邊輕撫陛下的脊背,一邊道:“陛下,喝藥了!”許久陛下才緩緩坐下,面容依舊怒氣不減。
“去,傳朕口諭,讓太子徹查此事!”陛下淡淡一笑,那笑容讓德安有幾分心驚:“讓太子給朕一個滿意的交代,滿意的……明白么?”
稟告之人行禮離開!至此,陛下的怒容依舊沒有緩過神來,德安打個眼神,宮奴悄悄退了出去,親自端起藥,遞給陛下:“陛下,喝藥了,此事交給太子,您大可放心。”
陛下隨撇他一眼,冷笑道:“放心?哼,只怕越來越心驚!”
“陛下……您的意思……”德安是老臣,跟隨陛下一生,如今白發霜霜,歲月在他刻下深刻的痕跡,可他在陛下眼中,依舊是昔日的模樣。
陛下端起藥,仰起頭咕嚕咕嚕幾聲喝下,德安忙給他一水漱口!
“朕雖然病了,可朕的眼睛沒有瞎!覆霜宮的宮女們被他換個遍,別以為瞞得過朕!”德安給他擦拭嘴角水漬,那手一抖。
“朕倒要看看,朕生出來的究竟是怎樣的兒子!德安,擬置!”陛下微微諷刺一笑,少刻盯著眼前的紙張出神,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韓王,朕始終虧欠了他?!?/p>
德安安撫:“陛下,這不是您的本意,畢竟韓王……”
龍飛鳳舞的字蔓延開來,陛下手一頓,皺眉道:“聽說那個女子是江南首富風家的義女?呵呵,據說和宓家三小姐很是相似呢!”冷冷一笑,隨之沒有言語。
德安一旁研磨,陛下寫的是什么,他看得清楚,算是對韓王和那女子的補償么?倘若真是土匪所做,身為一國天子的他何須這么?除非……除非陛下早已經知曉其中緣由!
陛下,你是否太過疼愛太子?
公公手握圣旨而來,客套的朝韓王微微一笑,便道:“這是給府上刀小姐的圣旨!王爺請小姐出來接旨吧?!表n王精神并不好,這幾日為了默兒的事,徹夜不眠。
“毋庸了,我接旨意便可!”韓王撩袍跪下,公公有些犯難,好在是宮里頭的老人,立即道:“這樣也好!”
刷展開錦布,公公尖銳的嗓音響便了大廳,宓憐兒默默的跪著,心頭在那一句:君翁主三字不停的圍繞!
刀絕塵是江南首富的義女,也不是親女,倘若被韓王納為側妃勉強可行,身份不高不低,今日這一刀絕塵讓陛下封賞了君翁主的名銜,算是陛下的閨女,身份就比宓憐兒高上一籌。
屋內,刀絕塵聽著外面的響動,無動于衷,面無半分喜色,翠柳從外走來,道:“陛下封賞夫人做了君翁主呢?!鞭D眼瞧見刀絕塵淡淡的神情,也就不敢再言語。
快活娘撫摸刀絕塵那張刻著冰霜的容顏,輕聲道:“你該高興才是,孩子……日后還會有的,你和韓王都還如此的年輕!默兒一定會在成為你的兒子!”
那夜祠堂,她也是這么和默兒約定,默兒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娘親……可好!快活娘見她動容,抬頭見窗外青衫的影子:“你難過,韓王看著你更難過,二人何不放開心,讓默兒好生去呢?”
刀絕塵沉默,門外丫鬟響起行禮聲,是韓王進來了。
快活娘和翠柳紛紛告退,獨留二人,刀絕塵見韓王隨手將圣旨棄于桌上,面容疲憊的走來。
你難過,韓王看著你更難過,二人何不放開心,讓默兒好生去呢?
“這幾日,你辛苦了。”難得刀絕塵微微含笑,韓王一張疲倦的俊顏稍稍一緩,坐在床前輕聲道:“病可好些了?”
什么時候開始,這個男子對她流出溫柔之色?刀絕塵笑道:“不礙事了,都是心理難過,才成疾!放寬心就好,放寬心就好!”人要活一輩子,默兒活在她心中!
韓王驚喜的看著她,笑容似春風拂過:“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刀絕塵側頭,那樣的笑容,讓她心頭莫名的感動,韓王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一言一行不成說出口,但是,她是知道的。
“在等半月,我納你為妃!”可好二字,韓王淡淡掩埋在心頭,伸頭理理刀絕塵凌亂的發,手指不落痕跡的輕輕觸碰那蒼白的肌膚,心頭是難過的:“你瘦了很多?!?/p>
刀絕塵忽然想到前世那一抹熟悉的面孔,想到今世再也逃不開韓王這個男子,心猶如刀絞一般,淚就這么流了下來,前世她雖然被情所困,卻活的瀟灑,今世無情,卻猶如生在囚籠。
韓王瞧刀絕塵一聽說自己納她為妃就哭了出來,心頭一硬,半身就這么欺了上來,道:“刀絕塵,無論你如何斷絕紅塵俗世,你縱是逃不開的?!?/p>
難道、難道她就要和這些女子爭寵么?
出了房門,快活娘并沒有離開,韓王遞給她一眼色,她立即跟上,二人一前以后相續走著,快活娘拉攏衣口,這天氣也來越冷了,估摸再過幾日就要下雪了吧!
“她,你最了解的不是嗎?為何,她不愿嫁我?”走在最前的韓王忽然站定,轉身對一臉有些驚嚇的快活娘,不解詢問。
快活娘退后幾步,方才自己沒有留神險些撞上韓王,心有余悸的抬頭,微微一怔,韓王對刀絕塵的用情,比自己料想的還要深許多。
“她為何不愿嫁你,我也不清楚?!笨旎钅镙p輕搖頭,韓王這樣的男子,天下女子爭先想嫁,刀絕塵不但冷漠相對,更有拒之千里之外的模樣,快活娘打心里想讓刀絕塵快樂,也想這對有情人能終成眷屬。
“你也不知道?”韓王眉頭皺得更深了許多:“莫非她是欲擒故縱?”
“王爺!刀絕塵你始終不曾了解,她若玩手段,絕非玩這種把戲。生下默兒,她一直沒有的打算回韓王府,也為決心見你。欲擒故縱這一詞也是旁人的伎倆?!笨旎钅锊粯氛f道。
韓王懊惱的搖頭嘆息一聲,快活娘暗道刀絕塵心竟然如此的冷硬,面前這么好的男子,居然生不了情愛出來,她心頭也是著急。
“她興許看重的不是什么虛名罷?!笨旎钅镄乃家粍?,仿佛憶起什么:“王爺,她是個不愛約束的女子,若你要真心待她,就莫要束縛了她!她,是約束不得的?!?/p>
韓王深深看一眼快活娘,道:“我曾聽說快活樓有一名轟動一時的女子,善舞!宓關曾大肆尋找,像獻給太子!”
快活娘心一抖,淡淡一笑:“是有這么一個女子,不瞞王爺,此人正是刀絕塵。當年我快活樓生意跌落千丈,也是在那時和刀絕塵相遇,我想她估計是缺少銀兩,迫于無奈方才到我們這地方來,隨后我便將快活樓……之后的事,王爺是知道的?!?/p>
既然提出事,韓王心頭有底,何況他對刀絕塵的心,快活娘也就無需多瞞。事后她們離開,就不曾在打聽快活樓之事,沒有想到宓家之人竟然來找上門來。
刀絕塵替宓憐兒洞房,快活娘是知道的,乍聽以為宓家尋人,沒有料到宓關是打算獻給太子!
自知刀絕塵的身世,自韓王來尋她們母子,快活娘多朝中事也大大小小打聽不少,她實不明宓關的用意。
“等那日天氣尚好,你隨絕塵一道回江南風家,也好行納妃之禮?!庇孀邅砻嫔辜钡某顷枺n王淡淡交代一句,就這么去了。
快活娘的心情霍然開朗許多,面容掛著淡淡的笑意,忽然一僵。韓王剛離去,就見宓憐兒帶著丫鬟款款而來,丫鬟手中還抱著政兒。
宓憐兒見快活娘,有些疑惑,佩兒輕聲道:“王妃,她隨封曇一道入得府?!卞祽z兒不再言語。
以后將會有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