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道:“此時正在回府的路上!”
太子霍然起身,沉著臉道:“我這就進宮面見父皇!”許文目送太子離去的背影,良久才嘆息一聲,此事是他們的失誤,致命的失誤!韓王失去長子,那是王室血脈,謀殺皇室血脈是要株連九族!
太子,終究不是他,許文要尋得人。
順華公主離開時與他匆匆擦肩而過,那等高傲的女子,竟然流露出如此的眼神。是傷心欲絕亦是悲痛自我譴責,太子有這樣的姐姐,算是一種幸事,順華有這樣的弟弟,算是一件不幸之事。
如今事已鬧成這般田地,順華乃是皇長公主,她豈能袖手旁觀?她良心深深譴責自己未做一個姐姐的責任,她是否會助韓王得此江山而洗刷罪孽?是否會立即上宮門負荊請罪?無論如何……
太子令她傷透了心。
她所做出的決策,太子同樣如此!
許文看看太子府上方的天空,淡淡笑了笑,有些風輕云淡,有些高深莫測,撩起袍擺下了臺階,迎面走來王生,他笑意更深了幾分。
王生和許文素來不和,許文有些古板,墨守成規,一板一眼,在王生看來,那就是一種自命不凡的清高,而他王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
“徐先生。”王生不痛不癢的叫一聲,眼見快入冬,他手中依然執有一把白扇,晃悠晃悠的讓許文不覺得眼花。
“王先生。”許文淡淡拱手一笑,算是招呼,而后王生看著許文離開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天,許文看著太子背影離開,而王生看著太子背影離開……
“先生,你笑什么?”候車的奴才見許文一臉輕松的笑容,不免多嘴一句,許文又是一笑:“沒什么,心情好罷了。”
這日,許文一回府,宣稱臥病不起,閉門謝客!
深夜,陷入沉重的韓王府門外停著二兩馬車,這驚動了府內所有人,尤其是身著白色衣衫的女子,更是讓人們驚得直喚:“王妃?你……”
眼前的女子的確和府上王妃相似,可是那神情,冷漠且疏遠,氣質和王妃截然不同,讓認錯府上奴仆都是個個驚訝,世上居然有這樣相似的女子。
消息傳得最快的乃是醉春語的房內,她聞后頗為驚訝,隨之面色一沉,丫鬟詢問:“小姐,你這是怎么了?那女子和王妃相似,也該是王妃不樂意,你樂意才是,為何你?”
醉春語道:“這你就不懂了,棺材里頭那孩子定然是那女子的,如今那孩子去了,王爺又是冷面熱心之人,將女子帶回府更不奇怪,可是,你想想,那女子的孩子可是府上的長子……長子……”
丫鬟愣了愣:“小姐,長子又如何?”
醉春語嘆息一聲:“這說明,王爺在王妃之前就遇到了那名女子,你說……王妃是否是那女子的替身?”醉春語沉思起來。
丫鬟一定就悟,點頭道:“原來,王爺喜歡的是那個女子啊,那么說來,王爺娶王妃也是因為王妃長的很像那個女子是么?”
醉春語苦笑道:“我一度隱忍,對韓王順從有加,不料最后等來的確實一個替身!”丫鬟明白她的苦,如今入府三年有余,韓王至今不讓她懷孕,醉春語美好年華已至,沒有多少時日可切磋,她一度忍耐,一度的不再強求……
“小姐,你莫傷心,王妃現在估摸比你還氣呢。”丫鬟連忙寬慰道。
醉春語笑道:“她估摸是傷心,卻也不會很傷心!”
丫鬟思量一番,醉春語長嘆一聲:“因為她有宓家這樣強大的都后盾,王爺娶王妃怕有別的用意,將這女子藏起來不示人,想必是因為她乃是平凡的女子。”
“那這樣,王妃果然不怕她!小姐……這般隱忍,順從可也是因為宓家?”丫鬟遲疑問道。
醉春語神情黯然,輕聲道:“不,我是為了王爺,希望他對我的迷戀就此繼續下去!”
“是她,一定是她,封曇!”佩兒面色凝重。
今日受到雙重打擊的宓憐兒精神不濟,急切問道:“那該如何才好?王爺一定是知曉了此事,一定是的,我該怎么辦?佩兒給我想個法子,給我想個法子。”
佩兒連忙安撫宓憐兒,柔聲道:“王妃莫著急,我看王爺并不知道此事,要是知道了,他一定有所動向才是……興許,那孩子根本不是什么長子,興許……是王爺最后偶然結識了封曇所生下的孩子,為了給她一個交代,興許……才這么說……”
宓憐兒輕聲微微沙啞說道:“佩兒你也不確定是不是?無論那孩子是不是長子,王爺和那女子究竟有過什么樣子的經歷……這,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女子是封曇,知曉我們一切秘密的封曇!”
佩兒呼吸一滯,輕笑道:“王妃莫要這樣想,說不定那女子因為和王妃長的幾分相似,王爺才寵幸了她,這……也不一定是不是?”
宓憐兒的心雖然沉重,卻逐漸淡定,她雖然懦弱,卻不是沒有腦子:“那女子我雖然不曾見過,可是丫鬟們說起她的時候,我都聽見的,那女子不僅像我,而且也不俗!或許……王爺看上她,比看山我多一些!”
佩兒心頭一跳:“王爺回來了,王妃去迎么?”說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宓憐兒搖頭道:“我累了,我想歇著了。”
韓王府祠堂,只有韓王的母親,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那個不受寵的女子,先帝身旁近身伺候的美貌——宮女!
韓王是宮女所生!所以身份卑微!一直不得陛下的寵愛,有人傳言,興許是她曾伺候過先帝,被陛下嫌棄了。
但無論如何,韓王并未有因為有這樣的母親而難過,反之,每日上香給這位母親……很是孝順!
刀絕塵站在陰冷的祠堂內,心卻十分溫柔,她的孩子在這里,縱然周遭只剩冰冷的燭光。
韓王不曾進來,只在門外靜悄悄的站著,里面是他的兩位至親之人,他有和顏面面見自己的母親?
刀絕塵上前撫摸漆黑棺材,冷飲的寒意刺痛了她的手,那軟香的懷抱曾經那樣的溫暖!刀絕塵面無表情,淚卻流了下來:“娘知道默兒最乖,最懂事!娘最愛的就是默兒,若有來生,我們約定,你還是我的默兒……可好?”最后已泣不成聲。
城陽偷偷站在祠堂外抹淚,漆黑夜色之下,韓王的面容十分難過,一雙眼睛泛紅帶著仇恨!城陽心想著,王爺將夫人和小少爺護得再緊,也還是遭了歹手。
也不是什么時候,刀絕塵疲倦的最后看一眼那漆黑的小棺材,靜靜轉身,也是此時,祠堂里燭火忽然滅了。
醉春語站在祠堂外的,有丫鬟陪著,城陽打著燈籠遠遠的瞧見了,上前道:“醉小姐。”入府三年,韓王沒能給她一個名分,依舊是小姐身份。
醉春語有禮輕聲道一聲王爺,眼神卻看向一旁的素白女子,失去了孩子,她面容多了一份女子的凄苦。同樣楚楚可憐的模樣,宓憐兒在這個女子眼前,就仿佛做作一般。
月亮很圓,而且很大,醉春語姣好的面容一覽無遺,仿佛一縷月光灑下一樣,她也是一身素白,頭上沒了多余的頭飾,只有一朵白色的菊花。
刀絕塵淡淡看她一眼,眼里的疲倦讓城陽逮個正著,于是提著燈籠走了過去,韓王最末,想對醉春語說什么,最后離開。
丫鬟低低道:“小姐,王爺的眼睛紅紅的。”
王爺是難過了。醉春語來此想出言安慰幾句,可不曾料到韓王態度漠然,有見那女子冷漠的神情,她仿佛被人拒絕于千里之外,就連素來言語溫和的城陽,也是多了一份冷意。
“回去吧。”她,也累了!
丫鬟點點頭,望望天上的月亮,將她扶回去,一路上,醉春語輕聲道:“我忽然覺得自己過的挺苦……”丫鬟噤聲不敢多言,忽然,發現醉春語面容身子一顫。
“小姐?你怎么了?”丫鬟順著醉春語的視線看去,就見不遠處走的回廊上走過兩個女子,前者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后面是個與她年紀相近的丫鬟,模樣清秀。
丫鬟看不大清楚,只能靠著月光辨認輪廓,奇道:“小姐莫非認識她們?”
醉春語許久發出一聲輕笑:“今日的事情,真是一件件的讓我意外啊。”丫鬟不知她為何而笑,心中可能才出那二個醉春語是認識的。
“等把那孩子的事情辦妥了,我想回一趟老家看看,十幾年沒有回去看望一下了,忽然很想。”醉春語的模樣帶著幾分高深的笑意,丫鬟本想勸阻,想了想還是由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