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自然不是王爺所用,但水媚一直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映雪只得將那香袋捏在手上,靜靜往自己的院落去了。
是夜,映雪正坐在書桌旁練字,樓梯上突然響起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在樓下打理的水媚先上了樓,急道:“王妃,王爺來了……”
聲稍歇,便見那個高大身影出現在面前。今日的他倒是穿了一襲米白軟衫,墨發放了,披在肩頭,模樣十分閑適俊逸。迎面有淡淡酒氣,瞧那劍眉擰著的模樣,估計又是興師問罪來了。
“王爺。”映雪輕輕把筆放了,將桌面收拾妥當,從桌后靜靜走出來,問道:“不知王爺此行是為何事?”
連胤軒瞧了她的臉色一眼,十分不悅:“本王吩咐過,這段日子定要在東漓院住著,為何不聽?”
映雪淺笑一聲:“臣妾也記得王爺說過,除了這竹清院,哪里都沒有臣妾的去處,臣妾這也是按王爺吩咐做了不是。”笑罷,再道:“王爺不怕臣妾的煞氣也把東漓院沾染了么?”
連胤軒劍眉挑起來,俊臉黑了一層,眸子陰冷:“你倒是提醒本王了,越是‘帶煞’,本王就越要將你盯在身邊,這才是克制‘煞氣’的最好方式……還有,本王最討厭有人忤逆本王!”
噢,原來是這一層在作祟。映雪笑了,謙恭盈身:“臣妾不敢忤逆王爺。”垂下螓首,笑在眼里。畢竟是皇室的人,骨子里天生就有股霸氣存在,竟是做到了強人所難。
她分明記得他大婚翌日的決絕,今日說的又是哪一出?即使再遲鈍的人,也嗅到其中的不尋常,只怕是……
連胤軒見她這模樣,陡覺心口有口氣堵著,用長指捏起她嬌好的下巴,盯著她干干凈凈的水眸:“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豈可在外人面前冷落了你?現在,馬上給本王搬過去!”
“臣妾習慣住這里。”她堅持。
“你!”他怒起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捏疼了她:“由不得你!”說著,冷眸看向一旁嚇得瑟瑟發抖的水媚:“還愣著做什么,快給她收拾收拾!”
“是,王爺。”水媚被嚇壞了,連滾帶爬跑進內室。
映雪本來很急,見這男人強勢起來,反倒淡漠了,冷笑道:“王爺,你要強迫臣妾嗎?原來這就是景親王慣用的手段,臣妾算見識了!”仰著臉,任他掐著下頜,水眸里只有一潭諷刺。
連胤軒默默盯著她,終是放開對她的鉗制,墨眸深沉:“不聽本王命令,定會讓你后悔!”眸中的怒氣竟散去了,換上另一層情緒。
“臣妾從不后悔。”她笑,很淡。
他眸中顏色越來越深,唇線緊抿沒出聲,那道冰魄般的視線始終盯著她,似要將她看個透徹。終于---
“回東漓院!”冷冷出聲,拂袖轉身,準備帶著身后的兩個小廝離去。
“王爺!”她卻開口叫住了他。
他偉岸的身影一頓,沒回頭:“想清楚了?”那背影,很是胸有成足。
她道:“臣妾是想問有關芷玉的事,不知王爺可否幫臣妾尋得?”
他終于轉身,又走過來,黑眸里是犀利:“如果本王幫你尋得他們,你該拿什么與本王交換?”有種興致盎然的味道。
“王爺,那日你明明答應只要臣妾去前廳,你就……”映雪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是本王的王妃,理所當然該去前廳,還要跟本王講條件?”他冷笑,上前一步,繼續道:“還有你與蕭闌歆打架的事,等你身子痊愈,本王再來追究……”
“那你想怎樣?”她被逼得后退一步,只覺身周都是這個男人的氣息,竟還帶著一股女子身上的香粉味,怕是剛剛與女子接觸過……香味?那個玫瑰熏香香袋!
想到這樣一層,她立即對旁邊不知所措的水媚道:“水媚,給我把那個香囊取來,竟然王爺今日來了,便順便問問。”
“恩。”水媚不得不再次跑進內室去,取出一個明黃香囊。
“原來這個香囊是被你拿了?!”連胤軒看罷,瞇起眼,非常不悅起來。今日在別院讓絳霜察覺這香囊不在身上,回府尋了尋,始終找不到這個香袋。責罰了紫煙一頓,只說是沒瞧見。這香囊內本不是香料,只是絳霜親手縫制,束了她的發絲,以表結發之意。只是沒想到是讓這女子拿了來,引得他勃然大怒:“該死的,你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
映雪倒沒有被他的怒火嚇了,接過水媚手中的香囊,輕輕遞過來:“王爺,這香囊并非臣妾去你房中取來,只是在半路上拾了,拿回來清洗干凈。現在物歸原主,還請王爺息怒。”
他不接,冷冷盯著她:“你以為還了這香囊,就可以讓本王放過你?!”
“即便臣妾不還這香囊,王爺不同樣不會放過臣妾?敢問,王爺有放過臣妾過嗎?”她反問,淡然:“既然這香囊是王爺之物,便還了它主人便是。既然芷玉是臣妾家人,還請王爺讓我們家人團聚才是。”
連胤軒的怒氣離奇歇下來,靜靜瞧了面前低眉順首卻字字珠璣的女子幾眼,眸黑如潑墨。沉默半晌,示意身后的小廝將香囊接下,終是問道:“本王再問你一句,到底回不回東漓院?”
“臣妾在這里過得很好。”她垂著首,還是這句。
這次,他什么話也沒再說,立即轉身離去。
等出了院子,他立即撤了門口的兩個守衛,解了禁足令。再遣退兩個小廝,自己兀自往王府地牢方向走。
入了地牢,到處是陰暗霉濕,迎面陣陣臭味撲鼻。幾個獄卒見了他,先是行了叩拜之禮,再很有默契的帶著他走到一間被隔開的單獨牢房前。
牢房里關了十幾個衣衫襤褸乞丐模樣的囚牢犯,本來是鬧哄哄的,聽到腳步聲,立即靜了下來,并全部蹲在一起,頭顱埋在雙膝間,留給外面的人一個蓬亂的發頂。
連胤軒瞧了他們特意遮掩的墻角和草屑上的血跡一眼,轉身再往相反方向走,邊問著:“確定他的身份了嗎?鄒長青那邊可有行動?”
“回稟王爺,那邊并無任何行動。這群北冀幫假扮的乞丐對這個男子出手并不手軟,有幾次差點要了他的命,看樣子他不是獨孤北冀的人,不過也不排除殺人滅口的可能。”
“那再觀察幾日。”
“只是王爺,這個男子有提到飛云山莊……名叫芷玉的女子也提到過……”
“噢?”連胤軒停住腳步,回過頭:“那葉云坤可有來探視過他們?”
“沒有,想必葉莊主還不知道此事。”
連胤軒沒再接話,繼續往目的地走,在一暗黑的小間牢房前站定,并讓獄卒開了鎖。牢房里的女子撲過來就抓著他的小腿咬:“放我出去!你這個混蛋!早說了我們不是奸細,我們只是來卞州找小姐的,為什么關我們?”
“走開!”兩個獄卒連忙跑過來拉開一臉臟亂的女子,女子一張圓圓的蘋果臉又臟又瘦,已瞧得見顴骨了,只見得一雙圓圓的眼頗是精神,不過是閃著怒火。
連胤軒并沒為她弄臟他的褲腿生氣,看了看昏迷在旁的小孩童一眼,對女子冷道:“你就是肖芷玉?來卞州多久了?”
女子在兩個獄卒的鉗制中掙扎了幾下,沒回答他的問題,卻是道:“你們把齊康怎么樣了?我早說過,我們只是來卞州尋找小姐的,并不認識什么北冀……皇上也要殺我們滅口,所以我們才帶著小少爺逃出來投靠小姐……”
說到這里,芷玉又爬過來,哀求道:“求你幫我們尋找景親王,小姐嫁入了景親王府,她一定能證明我們的身份,求你了,小少爺現在一直高熱不退昏迷不醒,怕是撐不住了……”
背著光的連胤軒看了那孩童一眼,再問道:“你們是怎么認識飛云山莊的大莊主葉云坤的?”
“飛云山莊?”芷玉臟兮兮的臉蛋上掛著淚珠,想了想,“我們是在來卞州的路上遭遇山賊,得飛云山莊的人搭救……原來那個人就是飛云山莊大莊主,他是個好人……”
正說著,卻見得面前的高大的男子轉過身走出了牢房,連忙叫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沒有一句虛假,求你放過我們……”
男子身影不頓,離去了。
“喂……”
“喊什么!”兩個獄卒不耐煩的打段她,一把將她從地牢里拉出來:“叫什么叫,現在帶著這個小鬼出去!”再指指草堆上昏迷的孩童。
“去哪里?”
“你說呢?當然是出地牢!王爺讓我們將你放了。”
“那齊康呢?”芷玉吃驚不小。
“他還暫時不能放。”獄卒不耐煩了,“你到底走不走?再不出去,那我讓你繼續待著。”
“啊,當然走。”芷玉再說不得多余的話,連忙抱起小少爺走出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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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一章節有些小小的改動,請親親們再看看吧。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