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氣氛一時僵硬起來,葉云坤看著眼前的一切,嘴皮子掀了兩下,卻始終說不出勸慰的話。他總算明白,眼前這個嬌柔的女子只是個長相頗似絳霜小姐的女子,也難怪王爺出手如此不客氣。
他看了撐在花架上的映雪兩眼,沒有上前,風嬌水媚也不敢去扶她。
連胤軒將手中的藥方子扔給兩個小丫頭,冷眸從映雪身上轉移過來:“即刻將這藥材取來,熬成藥汁給景王妃服下,本王要看著她一口一口飲下!”
“是的,王爺。”兩個小丫頭接了單子,半刻耽誤不得,飛快跑下樓。
連胤軒長袍一撩,在椅子上坐下,對葉云坤道:“云坤,坐下,本王等會讓你看場好戲。”隨后捏起玉杯,淺酌一口清茶,冷冷盯著映雪。
映雪從架子上撐起身子,看過來:“王爺,臣妾一不曉歌舞,二不會彈曲,怕是要掃您興致了。”
云坤也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王爺,夜深了,云坤還是先告退……”總覺得氣氛有些隱隱不對勁。
“急什么?”連胤軒大掌一揚,打斷他:“讓你留下你就留下,本王此刻興致正濃,很期待胤韜要給本王什么樣的驚喜呢。”
“王爺……”云坤望了映雪兩眼,還是覺得難堪。
連胤軒倒不出聲了,默默喝茶,讓整個閣樓靜默下來。
稍后,風嬌水媚便把濃黑的藥汁端上來了。甫上樓,便是一陣濃烈的難聞氣味,比起一般藥汁更要惡臭。
“喂她喝下!”男人長指擱下茶杯,眉頭不抬。
“你?”映雪后退了一步,背抵在內室的鏤空木墻上。這個男人來真的?
風嬌水媚抗命不得,說了聲“得罪”便一個抓住映雪的手,另一個掐著映雪的下巴,強制要將藥汁灌進嘴里。
映雪掙扎,不肯飲:“王爺,你真要賜死臣妾?”
“你說呢?”連胤軒冷笑站起身,朝她走過來,示意兩個小丫頭先退到一邊,冷道:“這副藥不正是你為自己準備的?本王只是依了方子熬藥給你,你不該感謝本王助你一臂之力么?”
映雪長發散亂,嘴角血痕猶新。聽到男人此話,水眸蕩漾了一下,牙關咬緊道:“王爺,臣妾還是那句話,即便現在將臣妾賜死,臣妾也交不出解藥來。”
連胤軒盯著她,眸子愈加沒有溫度:“你就撐吧,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給本王將這藥給她灌下去,一滴不許剩下!”
“是的,王爺!”旁邊的兩個小丫頭怯怯看映雪一眼,不得不端了冒著熱氣的藥汁再次上前。
“我自己來!”這次不等風嬌再抓住她,映雪竟是主動接過水媚手中的藥碗,仰起頭就是一口飲下,“即便臣妾死了,也拿不出解藥來,因為根本就不是臣妾做的,呵呵。”對驚訝的男人冷笑著,嘴角又是一條新血痕流出,身子立即癱軟了下去。
只覺得,解脫了。
“該死的!”面前的男人暴怒,一把摟起她,立即用指鎖了她身上的幾道重要穴位,對意識朦朧的她吼道:“想死?!沒那么容易!本王定要慢慢折磨你,直到你肯交出解藥!”
她綻放一抹虛弱的笑痕,脖子一軟,昏死過去。就讓她痛吧,終于明白,死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可是,她沒有死,也沒有解脫。當再睜開眼,窗外的陽光刺痛了她的雙眼。她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瞇起眼。
“景王妃,您醒了?”一身淺綠羅裙的水媚端著銅盆走進來,吃了一驚,連忙放下銅盆跑過來,“您醒了,太好了,奴婢去告知太妃娘娘!小王爺也剛剛醒過來,太妃娘娘正高興著呢!”
映雪是醒了,身子卻很虛弱,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虛弱道:“先扶我起來。”
“噢,好。”水媚止住向外跑的腳步,連忙過來摻映雪,笑道:“景王妃,您膽兒真大,王爺只是嚇唬您的,您怎的真喝了呢?!”
映雪靠在床頭,隨意問道:“王爺呢?”他不追究了嗎?
“王爺出府去了,已有十日之久,太妃娘娘剛派人去知會軒王爺小王爺醒過來的消息了,估計今晚會回府。”
“噢。”映雪淡淡回應,意識十分朦朧,原來睡了這么久的,“那為何沒死?那藥,是劇毒,用來泡藥澡的。”
“是景王妃您命大,王爺在您昏厥的當會就用內力給您逼出來了,現在可能還有些余毒,不過休養段時間就沒事了。”
映雪眉頭蹙了一下,沒出聲,被這個男人救過來不是好事。
“景王妃?”水媚倒是盯著她的額頭,支支吾吾起來:“您額頭上的那一片是胎記嗎?”
“……”映雪心頭一驚,意識清醒過來,有些急:“水媚,你看到什么了?”
“奴婢,奴婢為您凈臉的時候,看到一大片紅色,似是一朵紅蓮……難怪景王妃您喜歡留劉海……”
“呵呵。”映雪眸色暗下來,苦笑一聲自嘲道:“今日你看到我的真面目,會覺得我是個妖孽嗎?這大塊胎記就是我異于常人的地方,在我十四歲那年陡然出現在額頭,從此再也不能消去……”
“不會的,景王妃。”聽主子如此坦誠落寞,水媚急了,道:“奴婢覺得那朵花兒很好看,特別是王妃您冰肌玉膚,麗質天成,襯上這朵花兒,似天女……”
“你倒是第一個如此說的人。”映雪淡淡一笑,將落寞埋進心底,再問道:“除了你,還有其他人看到嗎?”
“風嬌應該沒有看到,風嬌這段時間一直在太妃娘娘那里,都是奴婢為您擦拭身子更衣的,也沒有其他人來這樓里……至于王爺,那日也只是用了很短的時間為您逼毒,奴婢不知道王爺有沒有看到……”
映雪靜靜聽著,道:“水媚,你先出去,我想換件衣裳。”
“那奴婢幫您。”
“不必,你先出去,我只是換件簡單的衣裳,等會去看看小王爺。”
“好的,那奴婢在外間守著。”
“恩。”
等水媚退出去把紗縵放下,映雪輕移蓮步走到鏡子前,把褻衣輕輕褪了,露出藕色肚兜轉過身子。只見鏡子里是一片水嫩雪白無一絲瑕疵的玉肌,嬌好的背部線條,只是隱隱有些淤青,但也漸漸淡了。
映雪終于抒了口氣,原來那片胎記沒有顯現出來的,真是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