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又黑了,王府里再次熱鬧起來,喜慶小王爺平安無事蘇醒。映雪站在窗邊卻被禁了足,傍晚換了衣衫,被守在院子門口的家丁攔了,不許出去。
只覺得,這男人防她太深。既然這樣,她便安靜待在這里就是,不過已叫了水媚去看看外面的情境。
不大一會,水媚氣喘吁吁跑回來了,細白的額頭上冒著汗珠子。
“景王妃,小王爺健康著呢,正在前廳吃著酒水,軒王爺也在……不過,府尹大人竟也來了……”
“是為何事?”映雪心頭一緊,想起京城的爹爹半個月沒有消息。布公公明明說過只要她和景親王拜了堂,就會稟報皇上放過她的家人。只怕這多日沒有消息,心頭寒磣著。
“好象是來拜訪闌歆公主的,景王妃您是不知曉,這京城來的闌歆公主竟把王府當成了皇宮,吃穿挑著不說,還打罵府里的丫頭,前幾天去街上看中一串玉珠子,硬是讓人把那首飾店掌柜打個半死,拆了他的店,只因那串珠子是東大街李家小姐訂下的……”
映雪眉頭蹙了一下,沒做太大反應,這嬌貴公主的脾性,又有誰不知呢。她問道:“府尹大人是來接闌歆公主回府嗎?”倒是奇怪,連胤軒放任她恣意妄為。
“應該不是。”水媚搖搖頭,用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闌歆公主不會跟他回府的,她現在纏著軒王爺還來不及呢。不過,似乎是圣上知道了此事,來探探虛實。”
“圣上?”映雪眼眸盈亮,轉過頭來:“還有沒有說其他事?比如關于我的?”
“沒有。”水媚奇怪望著主子,該說什么嗎?那鄒府尹從來跟王爺是不大對盤的,這次如若不是為公主的事,他才懶得來王府呢。
“不過剛才府外來了兩個乞丐,直呼景王妃您的閨名,說是來找小姐的,關管家見是兩個乞丐,便打發走了。”
“他們叫什么名字?”莫非是芷玉?只有芷玉會記得她的。
水媚歪著頭想了想:“好象是一男一女,還帶了個小孩,叫什么玉的。當時隔得太遠,沒聽清……”
“他們往哪走了?”天,真的是芷玉嗎?映雪精神大震,邁開步子便往樓梯口跑去。卻因身子有些虛弱,踉蹌了下。
“在王府西后門,剛走不遠。”水媚連忙跑出來摻住她,可是又想到了一個問題:“王爺下了命令不讓您出這個院子的,奴婢怕……”
“不怕,我只是出去找我的親人,他不會怪罪的。”映雪已步下樓去,她怕再耽誤下去,芷玉他們會走遠。
只可惜,門口的兩個家丁死也不肯給她們放行。無奈之下,映雪只好往那片荒涼的地方走,她記得那里有塊廢棄小門的。
水媚卻不敢上前了:“景王妃,那里好黑,奴婢不敢去。”
“好,那你在樓里待著,我馬上回來。”映雪只好獨自一人往那口枯井處走,因為院子里的小后門在那一塊。
那里果然是黑漆漆一片,可能由于今晚沒有月亮的原因,比平日黑得透徹。走進去,竟然有野貓兒躥過,發出怪響,讓映雪整顆心提到嗓子眼。
她摸黑走到枯井旁邊的隱暗小門,撥去枯掉的爬藤,使勁用力拉那繡掉的門環。這小門其實只有一人寬,是暗門,哪個院子都有的,只是竟然拉不動。
上次她明明記得沒有上鎖的,奇了,難道是連胤軒讓人鎖上的?倒是想得周全。
不死心再拉了一把,“咯吱”一聲悶響,竟然又開了。只覺身側剛才有股冷風卷過,明顯有硬塊砸在門鎖上助了她。
“誰?”她立即回頭,卻哪里見得到人的蹤跡?卻始終覺得暗處有雙眼睛盯著她,甚至在笑。她陡然想起那夜的那個白衣身影和枯草上的血跡。
“誰?”她在黑夜里再問了聲,其實對她來說,她更能看清黑夜里的東西,畢竟,她在黑暗里待了整整八年。
只是,四周依舊是沉默,沒人應聲。
她眉頭一蹙,沒時間再問下去,從小窄門走了出去。一出來,又是一番天地。四周大燈籠高掛,青石鋪地,假山云疊,依稀見得回廊里丫鬟們端著酒菜穿梭的身影。
她倒是迷茫了,嫁入王府這么久,她竟然是不知道王府后門的。向左走了幾步,只見得一條清澈的池子,高高的戲臺在對岸聳立,似乎越走越深了。
她有些焦急,快步朝遠處回廊里的丫鬟們走去。罷了,此刻還是問問才好。卻在轉角處,與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撞了。
“你有沒有撞到?”來者竟然先是扶了她,瞧瞧地上:“東西打翻沒?本王一時走得急,沒太注意。”原來誤以為她是端菜的丫鬟。
“沒有。”
等看清,兩人皆是一愣:“是你?”這個男子,正是昏睡了半月之久的小王爺連溫祺。只是這次,他沒有再那樣對她急聲厲色。
他放開她,仔細瞧了她幾眼,驚道:“嫂嫂果然長這模樣,難怪王兄不肯讓別人瞧見,硬是將嫂嫂藏了起來。”
“什么?”映雪聽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安的望了四周一眼:“小王爺,我現在有急事,先告退。”
“去哪里?”這次,是另一道低沉醇厚卻寒冰三尺的聲音在身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