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槿夕瞅了瞅賬本上的單子,文府禮單四個字莫名地刺痛了沉靜的心窩,一股道不明的心酸徘徊在喉頸,久久無法釋懷。符廷冷著眸子斜睨著失神的槿夕,齒齦相互摩擦,冷言冷語道,“上官槿夕,休書是你自己不要的,現在才來哀悼未免太遲了。”
上官槿夕挪了挪步子,斂下眉睫,清淡道,“槿夕這就拿禮單給宋管事。”
隨著門吱呀一響,‘嘭’一聲,桌面上的一疊卷宗四分五亂地躺在地板上,安鑒信步從簾布后面走出來,恭敬地立在案幾前,“大少爺。”
“跟著她,寸步不移。”符廷緊繃著神經,咬牙切齒地吩咐道。
安鑒意會地躬下身子,握著長劍安靜地退了出去。
符廷冷下竄上心頭的怒火,端坐回冰涼的紅木椅上,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起那個雪夜下的女子,清涼的眉眼,俏皮地彎起嬌嫩的紅唇,伴著紛飛的雪花,盈盈地回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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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下旬,商盟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符廷三天兩頭就往別處的分局奔波,符夋從荊州的分局回來后更是忙得不可交加,一改往日流連醉花樓的習性,符霓偶爾喜歡在槿夕的面前故意奚落符夋的‘從良’。
上官槿夕一頭霧水地隨著那兩兄妹的意,讓他們自個兒尋著開心,只是冥冥之間,符霓有意無意地泄露出來的憂傷總是牽絆著她如湖水一般平靜的心。
月夜,蘭凝居的花園長廊,云溪和桐兒相視不解地對望了一眼,半晌,云溪端著一碗素羹悄悄地走到槿夕的身后,貼心道,“小姐,吃點東西吧,今晚小姐都沒有吃到什么。”
上官槿夕推了推遞上來的膳食,看了桐兒和云溪一眼,“你們分著吃吧,跟著我,總是沒有一頓好吃的。”
桐兒努了努嘴角,淚眼汪汪道,“小姐吃著開心,桐兒就開心了。以前在左小姐那兒也不過是一頓粗食,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上官槿夕微微一笑,睨了云溪一眼,扶著她的頭發念道,“云溪的生辰快到了吧?”
云溪巧笑著吐著舌頭,歪著腦袋瓜道,“云溪的生辰不重要,憐憐也是和云溪同一日,今年不知道上官家的人會不會代替云溪和小姐幫著憐憐過生辰。”
幽靜涼亭,飄入對院木槿花的花香,伴著柔軟的夜風拂過嬌嫩清涼的臉頰,“憐憐應該在念著云溪吧!”
云溪怔了怔,不解地看著上官槿夕強笑的臉,柔白的月光把消瘦的臉頰映襯得更加尖削,一旁,桐兒迷糊地立在欄柱邊兒,小眼珠子在暗夜中滑溜溜地轉動。
一道燈籠的黃光從蘭凝居的竹門直射進來,上官槿夕和云溪齊刷刷地望過去,服侍符廷的貼身丫鬟玲瓏腳步輕盈地提著燈籠緩緩地走到上官槿夕的身前,禮節性地作揖,不溫不冷道,“大少夫人,大少爺請您到靑珽閣一趟。”
“有什么事嗎?”槿夕蹙起眉頭,該辦的事都已經辦完了,符廷今晚才從蘭州回來,這會兒又有什么樣的急事呢?
玲瓏搖頭,聲無波瀾道,“大少夫人,大少爺的事奴婢不敢過問,還是請打撒后夫人趕緊隨玲瓏過去,不然大少爺發起火來,玲瓏擔當不起。”
“知道了。”上官槿夕無奈地應道,越過云溪的身子,走到玲瓏的身前,玲瓏會意地彎起嘴角,端起手邊的燈籠,一步步地跟在槿夕的身后,慢悠悠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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靑珽閣,立于案幾前的符廷蹙著濃密的眉宇,雙手交與后背,窗戶邊兒的清冷月光掃在他那筆挺的身板上,當上官槿夕在玲瓏推開門后進來的一瞬間,一種落寂盤上心頭,只是不明為何自己的心也會隨著眼前男子那孤單的背影一塊兒沉落。
符廷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僵硬地轉過身,端坐到案幾的椅子上,冷颼颼地問道,“文相爺府上的禮單都弄好了?”
“已經讓宋管事把禮品送過去了。”上官槿夕一字一句地應道,頭低垂著,小手垂在兩側。
“好。”符廷簡潔地應道,投過昏黃的燭光端了上官槿夕好一會兒,不輕不重地扔了一句讓槿夕咽不下氣的話,“明兒和我一道去相爺府觀禮,衣服玲瓏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可以不去嗎?”上官槿夕怯弱地乞求道,心中的不安在一點點地升騰著,比那斜照進屋子的月光更加沉重,不可呼吸。
符廷不滿地蜷緊拳頭,慍怒道,“你是我的夫人,不去成何體統,還是你想要我們商盟在相爺府丟臉?”
“槿夕不敢,只是……”上官槿夕絞著衣擺,往日的伶牙俐齒忽而通通被拋棄掉,身子忐忑不安地顫栗著。
“玲瓏,把寢室里間的睡塌收拾一下,今晚大少夫人就不回蘭凝居了。”符廷清冷地對著玲瓏吩咐道,玲瓏淺笑著應了一聲,利索地小步溜出書房。
上官槿夕呆若木雞地直瞪著符廷冷峻的側臉,結巴道,“這…我……槿夕還是回蘭凝居。”
“怎么了?不滿意本盟主的安排?”符廷蠻橫無理地反問道,冷眸直逼著上官槿夕委屈的清眸,諷刺道,“還是為夫沒有資格要求你共處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