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苑的幽蘭小路,胖嘟嘟的小娃兒吧嗒吧嗒地從云溪的身上滑了下來,樂顛顛地沿著鵝暖石的小徑,身子左搖右晃地朝著一臉柔笑的上官槿夕咯噔咯噔地沖上去,傻兮兮地甜笑,“三小姐。”
上官槿夕眸子輕憂地下沉,抱起天真爛漫的憐憐,唇瓣在她的兩頰親了又親,渴求地凝視著她,“憐憐這段時間有沒有乖乖地聽四小姐的話?”
憐憐耷拉著耳朵,努嘴含怨地牙牙道,“四小姐……顧哥哥……憐憐……”
上官槿夕不解地蹙起秀眉,抬頭與云溪面面相覷,輕言地哄到,“顧哥哥是誰呀?”
“念詩……顧哥哥……”憐憐小手羊角辮兒,吧唧地嘟噥,聽得上官槿夕和云溪更加云里霧里,在上官府這么多年海從未聽說過什么顧哥哥,而且還是會念詩的,羽夕那丫頭字倒是寫得行云流水,秉承了上官家的才女之氣,但是說到念詩,那可是她生平最討厭的東西,還不如一盤棋子來得過癮。
正當槿夕和云溪糾結著憐憐口中的‘顧哥哥’和念詩時,當事人上官羽夕正眉開眼笑地拽著肩頭的青絲,臉上浮著兩朵奪目的紅云,嘴角一邊嘟噥著什么,一邊‘目中無人’地朝著‘虎視眈眈’地瞧著她的槿夕小步埋進。
槿夕挑眉掃了云溪一眼,狐疑道,“云溪丫頭,你看咱們的四小姐是不是十月懷春了?”
云溪掩著嘴呵呵地笑了幾下,附和道,“小姐所道甚是,不過能讓四小姐如此陶醉的是哪一家的公子?”
“公子固然好。”若不是,二娘怎么肯讓自己的女兒嫁與一個窮書生,大哥又怎么會放過任何一個鞏固將軍府勢力的親事,槿夕垂頭,暗暗地嘆息著,羽夕已經由思慕中回過神來,喜滋滋地搭到槿夕的肩頭,親昵道,“三姐姐,這可是你成親后第一次回娘家,要不今晚就在這里住著。”
槿夕霽顏著搖頭,她可不是做得了主的人,抬眼,話頭一轉,曖昧地問道,“羽夕,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
羽夕忽而又羞答答地絞著手中的絹子,洋溢著幸福道,“三姐姐,你可不要告訴大哥和娘親哦?”
槿夕點頭,她什么時候成了八卦之人,即便如此也斷不會自找麻煩,往上官镕謨那個大火坑上跳,揚眉打趣道,“是不是遇到心儀之人了?還是念詩的,叫顧哥哥?”
羽夕羞紅了臉,瞪了睜著天真無邪,不知世事的憐憐,斷斷續續地坦白道,“是顧竹晟,準備考取科舉的書生,還是符二莊主的好友。”
“書生?”槿夕緊蹙起眉頭,果然被她猜中了,不過即使符夋所認識的人,定是不凡,假若真是高中,這事也就好辦了,彎眸,將憐憐遞給云溪,凝重地拉著羽夕到花叢的一邊,謹慎道,“羽夕,不是三姐姐勢利,只是咱們只是上官府的一介弱女子,凡事還不到咱們自個兒做主的分,尤其是大哥如今兵權在握,朝中兩派明爭暗斗,逃了一次宮妃之選也不代表以后就可以自得,你和顧竹晟的事兒最好先不要讓大哥和娘親知道,等到他日顧竹晟高中科舉,大哥和娘親也就無阻攔之意,明白嗎?”
“羽夕明白。”上官羽夕沉重地點頭,姐姐是前車之鑒,她又怎會不知道顧竹晟此時尷尬的身份,頓了頓,眸光盈盈地端詳著槿夕,疼惜道,“三姐姐現在幸福嗎?”
上官槿夕捻了一朵花瓣,云淡風輕地應道,“平安就好。”
*
上官府的大堂,在木槿苑待了大半天的上官槿夕攜著云溪和憐憐一同靜悄悄地從側門走進喧騰的酒席間,案幾邊,符廷正和上官镕謨聊得正歡,待看見來人,幽暗的眸子劃過一絲寒光,幽幽地抱拳對著上官镕謨道,“大哥,那符廷在這里先謝過。”
“三妹夫客氣了,當初若不是怕讓三妹夫失了面子,憐憐如此小就要和親娘分開,怪可憐的,如今三妹夫不介意云溪這丫頭惹出來的破爛事,還替她求情,镕謨感激還來不及。”上官镕謨陰著眸子,客氣有禮地娓娓道著。
上官槿夕和云溪立在一旁,驚詫之后又是一陣擔憂,以上官镕謨的性子會那么容易就放過她們放過憐憐,況且她還沒有將他交代的事辦了,這么輕易就把憐憐還給她們,當中會不會有詐?
思索間,符廷已經起身走到槿夕的身側,寵溺地拉起她的手,故作疼惜道,“槿兒,你大哥已經同意讓憐憐跟著云溪回符羲山莊,你說這事好還是不好?”
槿夕懸著的一顆心提得更高,清眸掃過憐憐,又掃過上官镕謨那似笑非笑,霧里看花的冷笑,緊抿的唇瓣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立在一邊神經緊得快要崩潰的安鑒忽而一股腦兒地跪在上官槿夕的跟前,激動昂揚道,“大少夫人,你就讓憐憐跟著回符羲山莊,云溪母子分離也怪可憐的。”
槿夕瞥了還是愣著不知道發生什么事的云溪,輕輕地嘆息,安鑒眼中的情愫如此熱切,看著心愛的人有了別人的娃兒也能如此寬宏,世間男子若是都是如此,還會苦了女子嗎?
“謝謝大哥的成全。”上官槿夕硬著頭皮彎腰謝道,轉身又朝符廷躬了一身,“多謝夫君的體恤。”
符廷饒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夫君’怔了心神,僵著身子久久無法反應過來,直到安鑒起身立到他的身后,奶娃娃地愣頭愣腦地指著他腰間的玉佩,樂顛顛地喊道,“漂亮……麒麟……”
上官镕謨犀利地瞥了一眼,抿嘴冷笑著瞅著小心翼翼的槿夕,槿夕愣怔地寒了心,不敢置信地盯著憐憐掌心的一根紅線,肩頭抖動著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