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絲竹鼓樂之聲不斷，已是卯時，太陽徐徐升起，柔和的光線籠罩著整個隊伍，金頂鳳輿在陽光的映襯下威嚴盡顯，令人不敢直視。

隨著“噼啪”的爆竹聲，鳳輿穩穩落地。簾子被挑開，兩個丫鬟扶著言暖下來。禮官高聲唱道“賀！”四周衣袍擦過地面之聲紛紛響起，“恭賀皇后娘娘吉祥如意。”整齊的賀聲宏亮若擊磬。

“娘娘，要驅邪了。”身邊的丫鬟小聲在言暖耳邊提醒。

這驅邪是皇帝向新進門的皇后頭頂上空射三箭，一是表示驅射惡鬼保皇后平安，二是表示皇后地位再尊崇也是皇上的奴才。這習俗言暖在修復清朝歷史時見過，儀式表達的內涵主要是后者。

“噌”破空之聲響起，一只竹箭從她頭頂高高飛過，第二只箭緊隨其后，第三只箭卻隔了一會，言暖正奇怪為何第三只箭遲遲未至，只覺頭頂鳳冠微動，那第三只箭竟是擦著她的鳳冠而過！若是沒有鳳冠的話，就是擦著她的頭皮了！

蓋頭下的俏臉頓時白了幾分，衛紹崢這是在給她警告。若是她在宮中安分守己則罷，否則他絕不會放過她。雖然他不會殺她，但讓一個人在宮中生不如死可是太容易了，想到她在修復歷史的時候見過的那些陰狠手段，言暖的心緩緩沉了下去。

“娘娘，拿著……”蓋頭下丫鬟遞來的紅絲帶在半途被一雙白皙的手截了下來。

“不必。”低沉的男聲帶著愉悅的笑意來到她身邊，沒有理會那紅絲帶，衛紹崢直接牽起她的手。

他的手冰冷得仿佛沒有一絲溫度，言暖直覺想縮回手，還未動那手的主人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握著的力度加大了幾分。“別怕。”安慰的語聲如三月春風般和煦，與那手的冰冷完全不同。

衛紹崢牽著她進了內殿，授予金冊、金印。在嬤嬤的唱賀下行了繁雜冗長的禮儀，整個下來過程下來言暖已是頭暈眼花。待到所有人退出內殿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燭光幽幽身側的人影籠罩在她身上，一股無形的壓力向她撲來。

“折騰了一天，乏了吧。”明明是關切的話，由衛紹崢說出來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情，反而倒是暗含了無形的壓力。

“還好。”剛剛確實感覺很累，但現在室內只剩下他們兩人，緊繃的神經讓她暫時忘了勞乏。

“夜了，該歇了。”衛紹崢淡淡道，伸開雙臂。

皇帝伸開雙臂這是等著伺候脫衣，在修復歷史的時候她做過宮中丫鬟，對于這點言暖很熟悉。駕輕就熟地為他解開腰帶、褪去喜袍、鹿皮靴，露出淡黃色中衣。言暖微微一愣，一般男人的中衣都很簡單，大周朝的中衣卻很繁復，不過她去過的朝代多，見過的也多，略一看就知道如何解開。靈巧地解開中衣，言暖不經意抬頭，對上一雙如寒潭般的眸子。

“皇后倒是心靈手巧，這么繁復的中衣也一下子就解開了。”會解中衣算不得什么，嫁人之前娘家一般都會教新娘子，但像她這么熟練的可就沒幾個了。看她熟悉的手法，好似已做過無數遍。他可不認為她會為他反復練習，那她如此熟練的手法卻是為誰？

“皇上謬贊了。”言暖起身立于一旁，她只是出于習慣做事，卻忘了現在她不是扮宮中的丫鬟修復歷史，而是作為一個皇后，新婚的皇后。看衛紹崢的神色必是認為她之前與慕雅楓有什么，她為了慕雅楓逃婚，誰也不知道她究竟見到了慕雅楓沒有，更不清楚她和慕雅楓之間是否清白。

“謬贊？”衛紹崢低聲重復，這兩字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他猛地抬起頭對視言暖，“謬贊？！”

他憤怒憎恨的目光如灼熱的烙鐵印在她身上，讓她不由得倒退一步。“你想怎樣？”

“朕倒要看看是不是謬贊。”

衛紹崢單手拽住言暖的衣領帶向自己懷中，言暖不曾防備，失去平衡一頭撞在他胸前，頭上的鳳冠搖晃了兩下“砰”地摔在地上。附著其上的珍珠串散開，圓潤的珍珠散落一地。身上的喜袍頃刻間被他撕碎，隨手丟棄在地，繡著鴛鴦戲水的大紅肚兜暴露在空氣之中。

“請皇上三思。”從未有過的屈辱感涌上心頭，但她知道此刻吵鬧只會讓她處境更不妙。她不能讓衛紹崢碰她，且不說他想用強，就算是正常的洞房也不行。現在她還不清楚這具身體是否完璧，她絕不能冒險。

衛紹崢的目光似冷刃劃過她的肌膚，“哦？朕與皇后洞房還要三思，三思什么，皇后是否是處子？”他低下頭靠近言暖的耳側，諷刺地說。

“一思為了一個憎惡的女子失去可倚重的朝臣是否值得，二思為了一個憎惡的女子失了可平衡后宮勢力是否值得，三思為了一個憎惡的女子失了尊嚴可值得？”夜風透過窗縫吹進，光裸的肌膚在冰冷的空氣中汗毛豎起，言暖忍住顫抖，挺直脊背，一字一句穩穩地回道。

衛紹崢雙手抓著她的肩頭，隨著她的話愈來愈用力，白皙的肩頭由泛紅漸漸轉至青紫。他琥珀色的眼睛緊緊盯著她，好似要看透她的靈魂。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許久都未開口。

燭臺上的燭淚慢慢積厚，安靜的殿內只聽得兩人的呼吸聲。燭火搖曳，拖起兩人的影子打在墻壁上，交纏的影子不但沒有半分曖昧之感，反倒透出幾分森然詭異。

“若是朕不想三思呢？”衛紹崢的語聲似從遙遠天邊傳來。

“皇上不會。”言暖肯定地說，眼睛正視著面前的男人，“因為你想要的絕不是一個女人，你的目光應該看得更遠。”

衛紹崢一下子放開了桎梏她肩頭的雙手，目光避開了她晶亮的眸子，須臾又抬眼看她，“很好，朕的皇后不但貌美，還很會說話。”

言暖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她知道她賭贏了。

“夜了，歇息吧。”衛紹崢也不看她，徑直上床躺下。

望著床上呼吸漸漸均勻的男人，言暖緊張的神經驟時放松，腿一軟無聲跪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