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藥膏涂在脖子上有絲絲的清涼,似乎連疼痛也減輕了幾分。“這是什么藥膏,挺好用的?”聞起來還有淡淡的清香。
“去換件高領的衣服,別讓人看見脖子上的傷。”衛紹崢不理她的問話,見她涂好了,就把藥膏收回袖中。
言暖依言去柜子里翻找,她的起居都是由齡蘭打理的,一時間還找不到,不知齡蘭把高領的外袍放在了哪里。齡蘭,言暖閉眼嘆息,那個如花般的少女就這樣消失了。是她害了她,若不是在她身邊,也許她還會活的那樣純真快樂。
“在想什么,找個衣服也磨磨蹭蹭。”衛紹崢見她半天也沒找到衣服,不悅地走了過來。“就這件。”他隨手扯了一件高領的衣服丟給她。
“這件……是中衣。”
“中衣怎么了?”衛紹崢疑惑地看著她,女子穿高領的中衣很普遍啊。
言暖眼角抽搐,換中衣就要在他面前褪下衣服,只著肚兜。雖然在現代穿比基尼也未覺得有什么忸怩,可在這個男人面前換衣服,她還真不習慣。
衛紹崢見她抓著衣服不動,忍不住上下打量她,半晌皺起眉頭,退回桌旁,背對著她坐下。“換吧。”
一陣窸窸窣窣過后,言暖理了理衣領,重新坐回到桌邊。
衛紹崢轉過身,臉色陰沉至極。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整個晚上都沒有再言一語。
第二日天未亮衛紹崢就起身上朝去了,他走后不久言暖也起身了。除了在現代的家里之外,她很少能睡得安穩。在這異世之中,身邊躺著個半陌生的男人更是難以完全放下戒心安然酣睡。
“娘娘,今天后宮的各位主子會來給您請安。”齡菊進來服侍她起身,猶豫了下還是問出口,“齡蘭她?”
言暖嘆了口氣,愧疚襲上心頭。“她在天圣寺失蹤了,多半是……。”停頓下她又說,“外面若有人問起,只說齡蘭老家有喪事,我打發她回去料理了。”
齡菊是個伶俐的丫頭,一聽就明白了。眼眶頓時紅了,但強忍著不落淚。“奴婢記下了。”
安慰的話在舌尖繞了一圈又吞了回去,她現在自身難保,多說什么保證的話又有何意義,但是只要她不倒,言家不倒,齡蘭這筆帳她是定要討回來的。
原本早該見后宮妃嬪卻因為她生病和去天圣寺耽擱了下來,今日要正式見面了。用過早膳后后宮的妃嬪依次到了儀和殿,正廳里蘇惠妃坐在一邊品茶,蒙賢嬪、寧莊嬪和郭麗嬪站在對面笑談,常貴人孤零零地站在一邊,沒有人理她。
言暖在齡菊、齡竹和齡梅的簇擁下從寢殿走出,明黃鳳袍的后擺在金磚上迤邐拖過,頭上的翠玉步搖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言暖緩緩走到正廳里,端坐上首。
“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座下五人待她落座,齊齊跪下行了大禮。
“姐姐們請起。”言暖含笑虛扶。“怎么沒見安姐姐?”眾人皆在,只有她沒來請安,第一次正式見面就如此不給她面子,還真是沒把她看在眼里啊。
“啊呀,我來遲了。”隨著一聲嬌笑,空氣中香風浮動,環佩叮當。安貴妃著一襲大紅絲裙,上繡金絲牡丹。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上面的六對金玉簪子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光。
“臣妾來遲了,請皇后娘娘責罰。”安貴妃彎膝跪地,頭卻高高揚起,臉上完全沒有一絲惶恐。
言暖臉上依然維持著端莊溫雅的笑容,明知安貴妃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卻不想與她爭這意氣。“妹妹說哪里話,請起。”
安貴妃在宮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不待言暖說話就坐到一邊的椅子上。一旁蘇惠妃俏臉登時冷了下來,嬌艷的唇翕動了幾下,終是沒有說什么。蒙賢嬪眼角淡淡掃了安貴妃一眼,隨即垂下眸子。寧莊嬪從始至終都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個神態,仿佛老僧入定般。常貴人不安地縮了縮手,頭低得更厲害。只有郭麗嬪眼角臉上的喜氣掩都掩不住,諂媚的笑容從安貴妃進門那一刻起就沒消失過。
“姐姐們都請坐吧。”言暖把眾人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心中有了計較。安貴妃今日是要給她個下馬威,提醒她這個皇后誰才是后宮真正的主子。即使言暖貴為皇后,但她有安太后撐腰,有整個安家撐腰,更甚至是半個大周朝撐腰。真不知該說她是天真還是狂妄,皇上已經對安家如此忌憚,她不但不知收斂小心做人,反而到她這里逞威風。
“謝娘娘。”余下幾人依禮謝過,依次入座。
“原該是早點與姐妹們見面的,誰想竟耽擱至今日。既然本宮錯得皇上信任掌管了鳳印就得替皇上管好了后宮,方不負皇上厚望。”例行的訓示言暖緩緩說著,衛紹崢的后宮妃嬪很少,倒也少了許多麻煩。只是,眼下這幾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唯一一個省心的就是常貴人,背景單純出身微寒,人也膽小。
“那是啊,娘娘深得皇上寵愛,晚了有什么。”安貴妃見言暖停頓了下,見縫插針道。“唉,原本臣妾還替娘娘擔心呢,看來是臣妾多慮了。話倒是說回來,若不是那一出,皇上說不定更愛娘娘呢。”
她的話音未落,大殿之內已是安靜得出奇。甚至連沙漏下沙的細小聲音在殿內顯得格外突兀。座上的幾人皆是蒼白了臉,挺直了坐姿一動不動,眼眸望著身前的地磚,誰也不敢胡亂看向別處,連呼吸都克制了幾分。
這是在諷刺她大婚前逃婚找慕雅楓的事,暗示她傷風敗俗,不配母儀天下。言暖心中冷哼,給她三分顏色,還真當她怕了她不成。她不想與她安佩計較長短,但若是她欺到她頭上,也別以為她言暖是好欺負的主,殺雞儆猴,今日就拿你安佩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