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尚書府出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白日里熙攘的街道此刻沒有幾人。馬車平穩行駛,繞過洛都最繁華的天擎大街,往馬球別院的方向而去。別院的位置稍偏,遠離主街的道路在暮色中有幾分蕭索。夕陽西下,把馬車的影子拉得很長。馬蹄的“篤篤”聲在空闊的路上顯得格外清晰,清晰得讓人心里莫名緊張。
“咻”“咻”刺破空氣的兩聲傳來,駕車的仆從大驚,“主子小心,有刺客?!闭f話間手伸向腰間的佩劍,手還未摸到劍他就歪了脖子,一動不動。脖子大動脈處噴血如柱,褐色的衣裳霎時布滿血跡。
“叮”金屬相撞之聲在車簾處響起,另一枚飛刀被震了回去?!澳锬?,沒事吧?!焙熥踊蝿?,釋修半面猙獰的臉孔出現在言暖眼前。
“沒事,咱們的人可能遇害了,你要小心應對。”出來的時候有宮中暗衛跟隨,可此時竟毫無動靜,顯然已經被解決了。暗衛的功夫都是百里挑一的,這么多人居然被悄無聲息地解決掉,對方的實力不容小窺。
“殺!”冰冷的語聲在車外不遠處出來,似地獄索命的無常。
“呆在馬車里不要出來。”釋修淡淡說道,上前與對方交手。
陰陽門的人!對方那人是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要殺她的陰陽門殺手,她入宮之后此人一直未再出現過,沒想到今天卻在這里狹路相逢。
那人與釋修交手須臾之間已是百招,一時間只見劍影,殺氣從兩人身上散發出來,濃烈的似要淹沒萬物。那人出招不比釋修快,卻招招歹毒致命。釋修身手靈巧,招式變幻奇快,對方漸漸落了下風。
言暖緊繃的心還未松弛一分,只見四周有數十黑衣人朝著馬車撲來。手中大刀反射夕陽的微光,森冷可怖。該死,她只會防身術,略通空手道而已,在這么多殺手面前出手無異于以卵擊石。
“釋修。”雖然不想這么沒出息地要人救,但眼下她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四周的動靜早落入釋修的眼中,他趁對方落入下風,虛晃一招往后一飄,彈射至馬車上?!跋聛?,扶住了?!贬屝迒问直ё⊙耘难钩鲚p功,就要退走。
對方哪里肯輕易放過兩人,陰陽門殺手和黑衣人齊齊上前,試圖圍住兩人。釋修見狀提氣飛至半空,那群黑衣人似是不會輕功,只能在地面上疾馳狂追,那陰陽門殺手卻一路追隨。釋修使出全力,言暖只覺耳邊風聲呼呼而過,開始的時候還能聽到身后的人聲,漸漸的就安靜下來。
“他們應該沒追上來,得罪娘娘了?!钡揭惶帍U棄小廟前,釋修把言暖放了下來,臉上表情不變,好像剛剛的危機不過些微小事。
“謝謝你?!毖耘綇土司o張的心情,慶幸自己屢次逃脫危險之余不禁郁悶。她修復歷史時見過宮妃經歷的兇險,但像她這么頻繁地在生死線上徘徊的還真是不多。穿越過來不過月余,居然兩次差點死掉,兩次差點失身!
“娘娘嚴重了,只是此處離別院已經很遠了,回去的路只有來時那一條,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撤了沒有,不能立即回去。”天色已然黑了下來,月光下釋修的表情還是那么淡然,似乎任何事都不能讓他有一絲情緒變動。
“那今晚就不回去了?!毖耘餍韵蛐R里走去,回去又要面對衛紹崢,那實在是件勞心的事。他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他韜光養晦以溫和的表現隱藏凌厲的霸氣,心中懷有天下卻含而不露。為什么她穿越過來嫁的人是如此厲害的角色呢,讓她在他面前每每如履薄冰。
“不行,皇上不會同意?!贬屝奕允堑?,沒有過于激動,也不像一般忠心侍衛那種唯主子是從的奴才樣,他只是在陳述事實。
是了,回去晚了又是是非,但今天她真不想去面對他,不想面對那些勾心斗角,因為今天是她的生日,R7的生日而不是言暖的生日?!澳蔷屯硇┗厝グ桑凑F在那條路也走不了。”
“是。”釋修也向廟里走去。
廟似乎廢棄已久,窗子破敗,夜風從沒有窗紗的窗框吹進,陰冷之氣尤甚。言暖坐在室內唯一一個完好的凳子上,釋修斜靠在墻上,側耳細聽窗外的動靜。
“剛才暗衛被除你沒有發現?”以他的身手不該沒有察覺啊。
“暗衛是被一個個除去的,而且他的功夫不弱于我?!贬屝薜乜戳怂谎?,現在才問,這個女人很沉得住氣,
言暖點點頭,對方很聰明,一個個除去釋修不能分身去救,因為一旦他離開他身邊,對方的大批人馬就會來攻擊她。只是那些黑衣人也是陰陽門的人嗎,為何會配合那殺手一起來刺殺她?
“不是一伙的,但目的一樣?!贬屝蘅创┝搜耘南敕?,出聲解釋。陰陽門人向來獨來獨往,而且那些黑衣人人數雖多,但功夫一般,進不了陰陽門。
“看來想要我這條命的人還真不少呢。”又是江湖高手,又是大批人馬,還真是下足了功夫。
“那娘娘就該珍惜些?!贬屝蕺b獰的面孔上看不出喜悲。
“你在怪我不該出宮?”這倒奇了,他一直都淡淡的,怎么會突然說出這種以下犯上的責備之言。
“陰陽門人不會在宮中動手,這是他們的規矩?!北谎耘`會釋修也不急不慌,淡定的樣子仿佛任何事都左右不了他。
“你是如何到皇上身邊的?”這樣的淡定不是一般的侍衛所能有的,釋修不像是個會屈居人下、聽從于人的人。
“我與皇上同門?!毖院喴赓W,言下之意卻是阻止她繼續再問。
言暖也不再多話,今日是她的生日,就在這破廟之中度過了。想起昔日在家和父母朋友一起度過的那些溫馨熱鬧的生日,心里不禁有幾分凄惶,平日里的堅強在這寒夜里被褪去幾分?,F在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了,看向釋修她輕輕嘆了口氣。
夜風吹過,他衣袍微微翻動,發絲飄舞,言暖吃驚地張大嘴,釋修的那半面臉居然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