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有一種本事,就是將一切都影藏起來,不管是你的表情還是你的情緒或者是你的內心。
黑夜中,你可以不用擔心有人在窺探著你。
皇宮內院的回廊中,姬霜一個人踱著步,很慢很慢。
同樣的一具身體,永遠的是不一樣的魂魄,改變的是兩個人甚至是三個人,四個人的命運。
玉妃的身體里,顯然存在的已經不是原本的她,她姬霜沒有興趣探究是誰跑進了玉妃的身體,她在乎的是這樣的一場變化改變的會是誰的命運,是玉妃的,還是南宮軒的,或許是她自己的呢?
一個沒有答案的疑問,只是,命運的改變依舊需要時間的推遲,她不會給這個時間,其實一切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才是,她等待的只是一個契機,一個讓她可以毀滅所有人的契機而已。
那個人在那里呆的也夠久了,她有很久沒有去看他了,讓她去看看,對于她的招待,秋霄是否還滿意。
傾菡殿的地下密室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鐵銹味。
那原本意氣風發的大將軍,此刻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大大小小的傷痕遍布著整個身體,雙眼下凹,眼珠凸出,面頰消瘦,剩不了幾兩肉。
心兒站在秋霄的身旁,手中細小的刀片在秋霄的身上取下一片片的肉,薄的透明的肉片帶著鮮紅的血往下流淌,精美的碗盤中,那薄如紗的肉擺成了一朵朵鮮紅美麗的花,放在秋霄的面前,供他自己觀賞著。
“求求,求求你了,了結了我吧!”疼痛對于秋霄來說已經麻木了,每時每刻的天天,他的身心受著折磨,原來,死也是一件這么難的事情。
“了結了你,下一個被了結的就是我。”心兒拿著雪白的巾帕,擦拭著那割完肉的刀片。
一旁四方的桌上,放了一個小碗,碗里擱著的是鹽,心兒纖美的手指取了一些鹽沫,在秋霄的傷口上一點一點的撒下,“你認為,你值得我用自己的命換你嘛?”
口氣中沒有任何鄙夷與不屑,只像是一種陳述,陳述著秋霄此刻的命運。
“這么久了,將軍還沒有明白嗎?你連死的資格都沒有!”姬霜推開地牢的門,冷然的口氣帶著妖嬈的笑,如同地獄的修羅。
秋霄無力的抬起眼眸,那一身雪白,與這里的環境是強烈的反差,她去將清純裝的如此的完美,他秋霄聰明一世,最后居然輸在了這樣一個小丫頭的手中。
但也終于讓秋霄知道,這一世,他犯下了怎樣的錯誤,能這么理解嗎?
這樣的一個惡魔,是他間接造成的。
他自己親手創造了自己如此的處境,想到此,秋霄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將軍原來還是如此的精神,我真是太高興了,我說過的,死對你們來說,是一個奢望,好好享受著,我會讓你親眼看到,親身感受到,什么是生不如死。”輕柔的語音,帶笑的眼睛,讓人很想撕毀姬霜的假面具,看看那下面藏著的是怎樣的面容。
“心兒,如果這里處理好了,看看差不多了,就該去實行那件事情了。”繼而姬霜轉向心兒,沒有波瀾的聲音,沒有感情的語氣,像是一個塵封了一切的人。
“是,主子……”該來的,永遠躲不掉,心兒下斂眼眸,里面滿是悲傷。
御書房中,南宮軒單手擱在案桌上,撐著腦袋,面前站著的是慶安侯魏明倫和兵部尚書秦謙。
“所以說,秋墨寒此刻中毒躺在軍營中?”南宮軒垂著頭,一手敲擊著案桌。
“是,皇上,將軍之位不可空缺,請皇上盡快處理。”親謙恭身行禮,急切的說道。
朝廷的大事,國家的安危,讓他忙的連自己的女兒醒了還沒有時間去看,收到消息的第一瞬間卻是來御書房稟告皇上前線的最近戰況。
“老侯爺有何看法?”南宮軒低沉的聲音完全的隱藏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半點的外泄。
魏明倫沉思片刻,他的職責不在此,如果貿然開口,恐怕有些不妥,“這些事情聽從兵部尚書的就可以了,老臣只要護住后宮的安危就可以了,讓皇上不要擔心才是微臣此刻的職責。”
南宮軒的嘴角輕輕一扯,呵呵,老侯爺還真是聰明人,什么事情都想推的一干二凈,可是,他忘記了,他踏足后宮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拿著他的命在做賭注。
“那就這樣吧,白翼。”南宮軒抬起頭,沉靜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大人。
“主上。”白翼馬上出現在南宮軒的面前,單膝跪地。
“你馬上前去頂替秋墨寒的職位,帶領大軍作戰,左將軍營的兵權就暫時交出來由朕保管吧!”雖然與預期計算了出了一點差錯,但是,計劃還好沒有被破亂。
“是,主上。”白翼從腰間掏出兵符,交給了南宮軒。
“尚書大人,這樣做可以吧?”南宮軒把玩著手中的兵符,淡笑的看著秦謙問道。
“屬下沒有意見。”他不是白癡,恐怕皇上早就想好了對策,他如果提意見,死的就是他了。
南宮軒滿意的笑笑,“既然這樣,兩位大人就退下吧。”
“臣等告退。”彎腰,行禮,魏明倫和秦謙退出了御書房。
幽暗的御書房內,只剩下了白翼和南宮軒兩個人。
“白翼,不需要朕告訴你該怎么做吧!”培養了這么多年,白翼可以說是第二個南宮軒。
“主上放心,白翼明白的。”主上要做的,不就是放任那個人進城嘛!
他是主上的仆,他是主上的影,主上的意愿,是他舍命要完成的,他不會出錯的。
“恩,去吧!”南宮軒收起兵符,推開御書房的門,離開了。
白翼在那一瞬間,也消失了,御書房陷入一片黑暗。
南宮軒手里拿著剛才白翼交給他的兵符,一邊轉動了一邊來到了傾菡殿,立足在傾菡殿的園外,目光注視著手中的那個東西。
傳聞多少的天子不愛江山愛美人,想當然的那些妃子,成為了紅顏禍水。
又有多少天子為了江山丟下了自己的感情,被貫上了無情帝王的之稱。
明君與昏君,有情與無情,什么才是衡判的標準呢?
我南宮軒,曾經丟下過這一輩子最愛的人,但是卻不是為了江山,然而我卻要承擔這個無情帝王之名。
如今,我為了還她一份承諾,必須打開這天下的戰爭,而在這之前,我必須好好的保護你,所有,我必將一些東西交給你,如果天下覆滅了,我南宮軒是不是又要背上昏君的稱號,而你,是不是也會成為世人口中的那個紅顏禍水呢?
無語一笑,南宮軒握緊手中的兵符,抬起腳步走進了傾菡殿。
“我以為你今天又會在御書房度過呢,怎么過來了?”正在用晚膳姬霜看見踏進來的人半嗔半嬌的問道。
“那你是希望我過來還是不過來呢?”南宮軒突起興致,想逗逗她。
姬霜夾了一塊菜放入口中,細細咀嚼著,“這種事情是我可以決定嗎?帝王從來都是后宮佳麗三千人,誰能開口要求帝王只駐足在自己的殿閣之中呢?”
這是規律,帝王雖似無情卻有情,看似有情卻無情,政治,軍事,妃子是他們勢力的墊背,姬霜不知道該可憐那些人,還是苦笑自己。
“別人沒有權利,你有啊!我特殊給你的。”從背后將姬霜抱在懷中,埋頭在姬霜肩膀中,享受著她身上的氣息。
“好吧,那我就要求你,以后天天,生生世世的呆在這里,不準去其他地方。”放下碗筷,姬霜認真的說道,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樣認真的口氣中帶著怎樣的嗤笑。
“好。”南宮軒埋在姬霜頸項間發出悶哼的一聲,然后抬起來說道,“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哦?是什么?”姬霜轉過身,面對著南宮軒,難得的看到了眼底的一絲認真。
“這個。”南宮軒攤開手掌,左將的兵符就是他要給姬霜的,她的智慧才是陪擁有這個的人。
姬霜平靜的看著這個兵符,交給她這個,等于把一半的天下都交給了她,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在他的生命中已經起到了這樣的效果。
這樣的信任連曾經的她都沒有獲得,現在居然得到了,一種可笑充斥著姬霜,卻也有一種興奮,這一次,南宮軒,你會敗的很徹底,我會將一切的恥辱壞給你。
“霜兒,怎么了?”看到姬霜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的手,什么表示也沒有,南宮軒發現,她還是一如往常的讓人難懂。
“沒有,既然你給我了,我就收下了。”白色的衣袖中伸出一只雪嫩纖小的手,慢慢的接過南宮軒手中的兵符。
“霜兒,能不能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握著姬霜的手,南宮軒的心底有一絲怪異閃過,卻捕捉不到,霜兒的反應太過平淡。
“知道嘛,兵符就是半個天下,你將你的天下交給了我,而我,負擔的起嗎?”姬霜抬起頭看著南宮軒,朦朧的眼神中只剩下了冷清。
“不要負擔,這個用來最后保護你的!”原來霜兒在擔心這個,是他沒有說明,讓她誤解了。
“下午御書房發生什么了嗎?”一趟御書房的行動,就讓他做了這樣的決定,事態應該沒有這么嚴重,還是,他心底的她已經到了不能理解的重要程度了?
“沒有,以防萬一而已。”南宮軒將姬霜抱緊在懷中,事情總會那么一次萬一,當初菡兒就是一個萬一,所以,這次,他不要霜兒也成為萬一,一個不可挽回的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