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陵永鄴十二年 深秋
江浙一帶,地處江南,氣候溫和,一向是魚米絲綢之鄉(xiāng),富庶之地。這里河網(wǎng)密布,通江達(dá)海,更是商賈云集的繁華之地。
漕幫,江浙一帶居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水運第一大幫。
但凡是這一帶經(jīng)營的商戶,都通曉一個道理。要想把生意做下去,千萬不能得罪漕幫。從水路上走的貨物,無不屬于漕幫管轄范圍之內(nèi)。
說到這里,有人好問了,那朝廷的漕運司是干嗎吃的?難道便任這漕幫橫行水路,而坐視不理嗎?
這句話問的好,據(jù)說這漕幫的總瓢把子乃是這江浙漕運司的發(fā)運史的義子。有這樣一層關(guān)系在,自然的便可以解釋了漕幫能夠獨霸水運的理由了。
話說,這江浙最富庶發(fā)達(dá)之地,當(dāng)屬杭嘉湖平原一帶。
它因位于杭州、嘉興、湖州三角地帶而得名。杭嘉湖平原地勢平坦,河網(wǎng)密布,大運河縱貫?zāi)媳?,光照充足,氣候暖濕,土壤肥沃,農(nóng)業(yè)發(fā)達(dá)。龍陵國皇糧大部分皆出自此地。
嘉興西鄰杭州,兩地交界處,有一家飯莊,名曰‘聚香樓’。
這‘聚香樓’是遠(yuǎn)近頗有名氣的一家酒樓。每到中午飯口時候,更是人滿為患。
相對的,這里的東西也很貴,平常百姓人家,既便是過個年節(jié)的,也不見得會舍得吃上那么一回。
但凡到這里頭吃飯的,那都是些有頭有臉兒的人物。既便不是什么文人雅士,達(dá)官貴人,那也是腰纏萬貫的富戶。
這‘聚香樓’說起來,從開張到興旺,也不過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憑什么會成為遠(yuǎn)近馳名的飯莊酒樓。
那得從這‘聚香樓’的招牌菜‘紅燒獅子頭’說起。
這里的‘紅燒獅子頭’不同于別家的,肉質(zhì)滑嫩可口,鮮美而不失彈性,香而不膩,吃上一回,口齒留香好久不散。
只要來這里吃過這道菜的,保準(zhǔn)會回來再吃上第二回,既而第三回,第四回......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
再加上其它的菜品也很出色,這‘聚香樓’想不火,都很難啊。
眼看著‘聚香樓’的生意是越來越紅火,其他飯莊子在那邊可是坐不住了。想法設(shè)法的賄賂‘聚香樓’的主廚,想要套出這‘獅子頭’的配方來。
可是,努力了半天,費了好大的勁兒,也花費了好多的錢銀,最終也沒能成功。
原因無他,配方不在主廚手中,真正知曉的只有‘聚香樓’的老板一人而已。
說到這‘聚香樓’的老板,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青人,名叫狄塵。削瘦的身材,長得并不是十分的出色,終日一臉的病容,卻有著極其高超圓滑的處事手腕兒。
短短的兩個月不到,就結(jié)交了三交九流的各式人物。
也虧是他處事圓滑,不然的話,以他一介外鄉(xiāng)人,想要在這龍蛇混雜之地立足,那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這富庶之地,自然的便有許多的可以稱做‘硬茬兒’似的地面兒上的人物。而這些位‘硬茬兒’,每一個單拉出來,都不是他一個酒樓小老板所能招惹的起的。
要想長此以往的在這地面兒上混,那可得多于這些位‘硬茬兒’般的人物,多多往來,多多拉近乎。
而今日這位,無疑便是‘硬茬兒’中的‘硬茬兒’。
找了處靠近窗戶,視野開闊的桌子,坐了下來。一桌子精致的酒菜,片刻工夫便端了上來。笑臉相迎,他的這位貴客。
也難怪他會結(jié)交那么多道上的朋友,光這笑容,就讓人難以抗拒??粗趯γ娴囊荒樞θ莸那嗄昴凶?,趙三江暗自感慨道。
“來,趙三哥,為了今天你能賞臉,兄弟我敬你一杯。”名叫狄塵的年青男子,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沖著趙三江舉起道。
“狄兄弟客氣了,能夠結(jié)識狄兄弟,也是我趙三江的榮興。來,來,我們喝了這一杯?!壁w三江那粗曠的臉龐,被日頭曬的黝黑光亮,此時,正堆滿了笑紋,高舉起酒杯,與遞上來的杯盞相撞,擊起‘叮’的脆響。
兩人相對而笑,暢然互飲。
“哈——哈——,痛快痛快!”趙三江連飲了數(shù)杯后,仰頭大笑,道:“想不到在這里碰到了對手了,狄兄弟也是這般的好酒量!”
他爽朗的笑聲,響徹‘聚香樓’整個二樓。引得眾食客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識得他身份的人,投來一眼后,了然的回過頭,繼續(xù)飲酒吃菜。
“他是誰?。俊辈蛔R得的人,小聲的低問著同桌的食客。
“他是誰,這你都不知道?漕幫這里分堂的堂主,趙三江啊?!蓖瑏淼氖晨停瑝旱土寺曇簦饬怂睦Щ蟆?/p>
漕幫分堂堂主的身份,無疑是道最有效的令符。漕運,運著龍陵國三分之一的糧米。沒有人會想要不買漕幫的帳,除非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圣者仙人。
否則,你就必然的會與漕幫有所接觸。
“哦,是他呀,難怪了!”恍然大悟的道。就說嗎,誰敢在這里,肆無忌憚的仰頭大笑。漕幫分堂主的身份,的確是夠他囂張的了。
雖是心底不滿,卻是沒有人敢當(dāng)面挑出來。低頭繼續(xù)喝著酒,品著‘獅子頭’,豎起了耳朵聽窗邊傳來的對話。
“趙三哥,真的是海量,小弟可真的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钡覊m拱拱手贊道。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多說兩句好話,博得他一時高興,說不準(zhǔn)他的事兒就成了。
“哎,狄兄弟客氣了?!壁w三江擺了擺粗壯黑亮的手臂,一只大掌隔著桌子,重重的拍了拍狄塵的肩膀,道:“現(xiàn)在說這些還太早,再喝幾壇方才會見上分曉?!?/p>
“咳——咳——”狄塵那略顯削瘦的肩膀,哪里經(jīng)得住他這熊掌一般的大手一拍,躬著身子干咳兩聲,蒼白的一張臉差點兒沒直接貼到桌子上去。
“怎么了狄兄弟?”趙三江這才方覺他的異樣,收回了大手,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繞到了他的面前,彎下他那鐵塔一般的身板兒,低頭看著狄塵的臉色。
“沒—咳咳—事!”狄塵坐直了身形,搖著手,免強(qiáng)露出一記微笑。
“看,我就說嗎,這讀書人沒啥用處。輕輕這么一拍就散了架了,要是再稍微使點勁兒,還不得背過氣去???”趙三江口上雖然甚是不屑的說著,一只大手卻是出奇的溫柔拍著狄塵的后背,幫他順順氣。
對于這剛剛結(jié)識不久的小兄弟,趙三江有說不出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