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定得誰家?”鳳姐忙問平兒。
“聽說是世交孫家,連迎娶的日子都定了。”平兒忙回道。
“如何么這急,二爺,你知道咱們家世交姓孫的嗎?”鳳姐納悶從來沒聽過有個什么姓孫的世交啊。
“奶奶,平兒你們快上去問問,好歹我就這一個親妹妹。”賈璉十分清楚自己父親的為人,心下便有些擔心。
原來前幾日,官媒便拿了孫紹祖的生辰八字到賈府提親。迎春原本是到結親的年紀,可因迎春木納老太太不放在心上,因此也沒人給迎春張羅,就這樣耽擱下來了。
賈赦一聽不是來要帳的,原是提親的,立即讓邢夫人開了迎春庾辰換了生貼,算是定了親事。賈赦也沒回明賈母,三五天下來納采,納征全完事了,讓邢夫人通知賈母,賈母雖不樂意,可必竟是迎春親生父親做主,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說了句知道了。
接下來幾日便定了迎娶之日,日子就定在過了年正月二十八。鳳姐等人皆納罕,這婚期怎定得如此之急,讓人打聽著說孫家不過是有點家資,這孫紹祖確是一個粗人,即便迎春是庶出,也是門不當戶不對。
寶玉知道后也派人仔細探聽了,才知道原是賈赦欠了孫家五千銀子,這婚事相當于把二姐姐折便了賣了。黛玉等人知情后,也暗為迎春著急。可迎春卻泰然處之,婚姻原是父母之命煤灼之言,因婚期急迎春便放了管家一事,安心在自己屋里繡嫁衣。
過年了,家里迎來送往的,忙不過來。無奈之下,賈母只得讓寶釵跟著當家理事,寶釵還真是當家理事的一把好手,自她接手連李紈都覺著輕松下來,賈母見諸事齊全,便也放心了。
賈母拿出梯幾銀子,讓邢夫人給迎春制辦嫁妝,這筆銀子到了賈赦手豈有不抽條的。邢夫人無奈,因可憐迎春,便悄悄拿了自己的銀子給迎春制辦嫁妝。迎春自然也聽到了外面的風言風語,可一個深閨小姐又能如何呢?
鳳姐和賈璉也為迎春暗自著急,卻是沒有辦法,鳳姐又私下拿了自己的頭面給迎春添裝。、
賈府的新年向來是熱鬧的,無非就是吃酒看戲,請客送禮。黛玉因水溶不在京城,日子過得也是索然無味。每日除了給賈母請安,便在瀟湘館彈琴,看棋譜,其間寶玉也捎來幾封水溶的信,信上只是報了平安,道聲思念讓黛玉不要擔心而矣。轉眼到了上元佳節,算算水溶也去了有二十余日了,順利的話差不多快到了。
離迎春出閣的日子沒幾天了,邢夫人過來和賈母說了,過了上元節就要接了迎春回那邊住著,賈母點頭應允。元宵節賞燈,猜燈謎,是賈府每年固定的節目,榮府和寧府眾人直鬧到近三更天才算消停。
黛玉當晚早早離席,紫娟雪雁陪著去了紫菱州。繡結、蓮花已經開始收拾迎春的東西,正在指揮婆子們裝箱,地正已捆好了幾只箱子。
“姑娘,林姑娘來看您了。”繡桔停下手里的活,忙把黛玉主仆讓了進去。
“二姐姐,沒打擾你收拾東西吧,紫娟、雪雁你們也去幫幫忙。”黛玉見迎春正把棋譜裝進箱里
迎春見黛玉來了,忙攜黛玉里邊坐了,繡桔給她姐妹二人上了茶,才又出去忙活。
“林妹妹,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外面路滑也沒多帶幾個人。”迎春依舊安靜平和是說著,臉上看一出任何情緒的變化。
“知道二姐姐明天要到大舅母那邊去了,特來瞧瞧姐姐。”黛玉心中徒然增添了無限的傷感。很快大觀園的姐妹就都要散了,再不會有往昔結社做詩的好閑情了。
“勞妹妹惦記著。”迎春這幾日風言風語聽了不少,可自己父親是那樣,嫡母一概又只聽父親的,娘親早亡誰又能給自己做主呢。與其處處求人哭訴,反不如隨遇而安聽天由命的好。自己明日離園,這些姐妹只黛玉一人來陪自己說說話,敘敘姐妹情義。迎春心里稍感溫暖。
黛玉早聽寶玉說了孫紹祖求親緣由,恨自己大舅心狠,又擔心迎春未來際遇。“二姐姐,黛玉在園中住著,以往病時多虧二姐姐時不常探視開導,你我姐妹情深,如今二姐姐出閣,妹妹也沒給你準備什么,我想這個你用得著,二姐姐隨身收好。”黛玉拿出準備好的兩萬兩銀票遞給迎春。
“妹妹,我怎么收你如此大禮,你還是留在身邊自用吧。”迎春一見是兩萬兩的銀票,連忙又推給黛玉。
“二姐姐,你我姐妹情義豈能是用銀子衡量的,只是人心險惡。關于你的親事,我都聽說了,如今大舅舅收了人家的銀子,聘禮也是獅子大開口地拿了,人家豈有不惱的。你是公侯家的小姐,豈能讓人看輕了去,二姐姐就收下妹妹的一番心意吧!”黛玉說得言詞肯切淚都要滴下來了。
迎春鼻子一酸也垂下淚來“如此,多謝妹妹。”迎春哽咽著,收了黛玉兩萬兩銀票。姐妹倆又聊了一會,黛玉方回了瀟湘館。
“襲人,給我準備些銀子。”寶玉也提前回了自己新房,見寶釵還沒回來就吩咐襲人道。
“二爺,您要銀子做什么?”襲人沒好氣地問道。襲人自小侍候寶玉,她知道寶玉對銀錢之事從來都不在意,那寶玉要什么有什么自然沒有用錢的去處。
襲人自從當了姨娘,寶玉一次都沒進過自己的屋子。唯一值得安慰自己的就是,他連二奶奶的屋子也不曾去過,不知道碧痕那蹄子用了什么妖法,整日把二爺拘在她屋里,這襲人早浸了一肚子酸水。今見寶玉要錢,便以為是給碧痕呢。
“嗯!”寶玉輕哼一聲看向襲人:“用爺向你匯報嗎?”
襲人見寶玉動了氣,趕忙進屋取了一包碎銀遞給寶玉。寶玉拈了拈也就十兩八兩的,頓時撂下臉來。“襲人,你打發要飯花子呢?”
“二爺,錢都在二奶奶手里收著,要是不夠您和奶奶要吧!”襲人只好推到寶釵身上。
“別告訴爺,你不知道錢放哪兒了?你眼里只有你奶奶沒有爺了嗎?”寶玉是越來越看不上襲人的奴顏媚骨。
襲人自知惹了這位爺沒什么好果子吃,忙二次進屋取錢。這次取了兩百銀子出來,給了寶玉。寶玉收起銀子轉身回了碧痕房里。襲人是越來越看不明白寶玉了,對二奶奶倒是客客氣氣,對丫頭閃依舊的嬉笑怒罵的,看不出有什么大不同,可寶玉身上分明有了不一樣的東西了。
“碧痕,明兒一早你親自去趟紫菱州,把這銀子給二姐姐。”寶玉一進屋碧痕心上前來幫著脫外衣,又伸手接了銀子,也不問為什么。
寶玉知道二姐姐這一嫁定是有些魔難等著她,那孫紹祖在外邊早放出話了,自己買了榮國公的千金。這些姐姐妹妹為什么一定要出嫁呢,如果不嫁大家都在園子住著,每日不知道過得多快活。
“二爺,您不必日日到我這里來的。”碧痕很擔心自己夜夜專寵,奶奶和襲人找自己麻煩。
“可是誰說了什么?”寶玉見碧痕面帶憂郁忙問道。自己倒不是多喜歡碧痕,只是這丫頭知道分寸,很少說話自己倒是難得清靜。
碧痕低頭不語。“你放心,萬事有爺呢!”寶玉想早點把寶釵的事解決了。
“奶奶,才二爺拿走了兩百兩銀子。”襲人見寶釵回來忙上前把寶玉要銀之事說了。
“哦,二爺要銀子做什么?”寶釵不解地問,這寶玉會花錢嗎?
“二爺沒說,我也沒敢問。”襲人怯怯地說。
“我不得二爺的意也罷了,原是新來的,你怎么也拴不住二爺的心呢?叢前二爺離了你飯都吃不下,如今這是怎么了?”寶釵見寶玉又沒在屋里,不滿地對襲人說道。
襲人被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可卻不知道如何回寶釵的話。只能訕訕地一旁站著。
“行了,不早了你下去吧,讓鶯兒進來。”若不是這襲人對自己還有點用,早把她打發了省得礙眼。
“姑娘,今兒我按你說得把咱們鋪子收回來的銀子,找城里最大的銀荘存了,一年三分銀子的利,總共四萬這是銀票。”鶯兒說著把銀票給了寶釵。
“唐明你可見著了?人可還老實嗎?”寶釵收了銀子又問道,唐明是寶釵成親出府去鶯兒娘那里,路上救得一個要餓死的災民。鶯兒和他娘給他灌了米湯才救了他一條小命,他對寶釵是千恩萬謝,寶釵見其說話談吐不俗,就讓他進了自己的鋪子幫忙打理。
“見著了,聽掌柜得說人很勤快,干活也不藏奸,還能寫會算了。”鶯兒眉飛色舞地說,寶釵心里有了打算。
如今自己是步步為營當了家,可寶玉總不與自己圓房可如何是好?萬一襲人和碧痕先有了孩子,讓我如何自處,丈夫靠不住,老了自己得有個兒子啊。寶釵心里暗自籌化,如何讓寶玉進了自己的屋。
賈府這個家不是那么好當,這幾日寶釵已摸得差不多了,賈府大約就是個空架子了,能挪動的錢沒幾個,也就是合府的擺設能值幾個銀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