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上剛上了朝,明月便匆匆趕來,這次連門也忘記敲,直接沖了進來,我忍不住搖頭嘆息,這丫頭風風火火的性子到現在都未改……
“娘娘,娘娘……”明月上氣不接下氣,慘白著一張小臉,“這次真的完了,那……那菊香……找到白貓了……”
菊香也是我苑中的一個丫鬟,有點膽怯的那種,不大引人注意。
我正在尋找昨日繡好的荷包,怎么也找不著,有些急,聽了明月這話,不以為然道,“找到不就結了,還這么急做什么?還是來幫我找找荷包,我昨晚分明放在梳妝臺上的,今日怎么找也找不著……真叫人著急……”
“娘娘,娘娘……”明月急得跺腳,“還找什么荷包?真出大事了!”
“貓不是找著了嗎?”我蹲下身子在每個角落仔細尋找。
“可是……可是……”明月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她深吸口氣,終于鼓足勇氣說出來,“可是它……它死了!”
我的腦子“轟——”地一聲,瞬間空白一片,眼前薰爐鑲金的爐邊閃了閃,刺痛我的眼睛,我猛地站起身,不可思議地問道,“你說什么?”由于起身太猛,頭一陣眩暈,忙扶著一側的桌角才站穩,怎么可能呢?后宮誰人不知那只白色波斯貓是太后的寵兒,如若誰有幸遇上它,不都當祖宗供起來,小心伺候著,又怎么會出現這么大的紕漏?除非有心人知道那白貓寄養在我這兒,故意使壞害死它禍及我?
如果真是如此,又是誰會如此歹毒?
“白貓……白貓真的死了……娘娘……”明月垂頭喪氣,一臉驚慌無措地看著我,“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娘娘?”
我定了定神,告訴自己不要自亂了陣腳,伸手示意明月坐下,“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娓娓道來,說是菊香發現了那只白貓,她早晨去為娘娘備膳時,在廚柜旁發現了這只白貓,當時已經沒氣了,嘴里還叼著半條魚,現在那半條魚已經被送到膳藥房檢驗了,估計白貓就是吃了那魚,才一命嗚呼的……
口供表面看來并無漏洞,可是,細想下去,御膳房離后宮距離偏遠,白貓如何尋得那里?就算它是肚子餓了,無意間找到御膳房,也會第一時間被人發現,又怎會被毒死在里面?就算它是深更半夜偷偷溜了進去,值夜的太監、侍衛都未注意到它,那條魚又是來自何處?為了確保食物的新鮮和衛生,每天忙完當日晚膳后,太監們會將所有食物鎖進柜子中,柜子里置一冰盆,將食物放在冰塊之上,第二日才不至使食物變質、變味,那問題就是,白貓如何吃到那條魚的?就算那條魚是某個粗心的太監不小心掉出來又沒有留神到的,白貓如何吃了它便喪命了?這里頭,藏了太多玄機,每一點都毫無疑問地指出——
這是個謊言,是個騙局!
是謊言,是騙局,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為誰設的騙局?又是誰設下的這個局?她的目的為何?要達到怎樣的目的才能如此不折手段?就連太后的寵兒也敢下毒手?
我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卻一時想不出該如何支招,此刻是敏感期,一個不小心很可能弄巧成拙,明月見我沉默不語,不知我作何想法,又不敢問詢,只能緊張地看著我,不敢說話也不敢動,良久,我才動了動身子,將目光投向明月,然后平淡而緩慢地問,“除了此事,還有旁的事么?”似乎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娘娘——”明月錯愕地盯著我,她欲言又止,似是不懂我此刻如何還能氣定神閑。
我知她所想,淡淡一笑,“該來的遲早要來,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現在急已經于事無補,我們能做的只是靜觀其變,不變應萬變,其實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誰支了如此毒辣的招數欲置我于死地……”
明月見我氣色如常,也漸漸緩過神來,突然似想起什么,她驚呼一聲,道,“娘娘若不提醒,奴婢倒是忘記了——”說罷,伸手在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這兒有封給娘娘的信,是從邊城來的……”
“邊城?”我挑眉,眼波微閃,尋思著少頃才自語道,“奇怪了,那邊并無我識得的人,莫不是我哪家親戚?”此時,我已忘記了康王和何清然的存在,畢竟我們萍水相逢,而關于康王的那個夢,后來就再未做過,也就沒放在心上,只當是太累產生的幻覺,此刻接到這封信,耶律昊明的大名赫然躍于眼前,我心頭微驚,心緒打了個轉才反應過來,竟是康王的來信!
“這信……”我緊忙問明月,“有沒有經他人之手?”
“自然沒有,是鐵蒙一交給我的,還神秘兮兮地讓我直接交到娘娘手中,莫讓旁人看了去!”明月拍胸保證。
“那他的那幫兄弟可有看到?”
“他說他那幫兄弟只當是此信寫給王上的,并不知是讓交給娘娘的……”明月尋思道。
“康王如何會將此信交由鐵蒙一保管?”我不放心地問。
“娘娘多慮了,蒙一曾在康王手下兩年,是康王肝膽相照的愛將,雖然現在蒙一當了宮廷侍衛,與康王的交情不減,自然會交予他保管,娘娘放心,鐵蒙一這個人奴婢敢保證,是死心塌地的效忠主子,絕不會背叛了康王,更不會做出對康王或是娘娘不利的事!”明月一再保證。
雖如此說,卻也難保風險,我忍不住怒道,“這康王怎如此沒有分寸?難道他不知后宮女子不能與除王上以外的男子接觸嗎?還留下這樣活生生的證據?他是嫌我現在的日子還不夠混亂么?”
明月被我的怒意嚇到,僵立在一旁不敢作聲,方才太后的寵兒死了都未見我如此焦急,此刻不過是一封信,卻令我大動肝火,明月著實不明白我為何動怒,她斟酌著字眼,小心翼翼地說,“娘娘別發火了,若是此信有問題,看完……燒了便是……”
我吸了口氣,讓自己定定神,然后撕開信封的封口,抽出一張單薄的紙,再打開,定睛看去,卻徹底呆掉了——
那是一連串歌詞,自我看到第一句‘背靠背坐在地毯上’時,我的心跳便停止了,那是我和齊昊天都很喜歡的一首歌,叫《最浪漫的事》,每次去K歌都會唱的歌,每次心情好都會哼的歌,有時我們會相擁安靜地聽這首歌,十指相扣,那里頭的幸福雖平淡,卻叫人憧憬,叫人無力自拔,聽再多次也不會厭倦……可是,康王如何知道這首歌?而且他的字……不是金朝國的繁體字,而是我一直熟識的簡體字!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驚得站起身來,難道我先前的假想成立了?難道耶律昊明就是齊昊天?齊昊天也穿越過來了?是他附在耶律昊明的身上?
天!
那我對王上的感情寄托……我們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轉……
一切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