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點點頭,眼里噙著淚花。
函治看著小六,心情變得復雜起來,從小離開父母,一直視仇恨為人生目標,這些年他是怎么熬過來的,如何能滿腔仇恨卻讓人無從察覺,如何能做到明大義而不致被仇恨蒙蔽雙眼……想到這些,函治心微微顫起來,留下他的決心又加重了一下。
“你怎知就是云州邵家?”函治道出心中疑問,邵姓并不只邵國章一家。
“殿下可記得臣臂上的梅花胎記,還有腰間的玉佩?”小六挽起袖子,梅花胎記躍然眼中。
函治看著這胎記,點了一下頭。當初小六受傷的時候確實發現了這胎記,本以為只有女子身上才會發現這美麗的記號,誰曾想這竟是尋回身世最好的證據。
“在臣來大宋國之前,劉叔把玉佩交給我的,他告訴我,這是從我身上取下的,隨身攜帶,很可能是父母所賜,他說大宋國或許可以解開我的身世之謎,殿下可曾認得這玉佩?”小六舉著玉佩問函治。
函治接過玉佩,仔細端詳起來,質地純良,沒有一絲雜質,而且溫潤舒適,確是上等的好玉,只是這玉穗……
函治驚訝的抬眼看著小六,“這不是先皇……”
小六神情莊重的回應,“是,這的確是先皇之物,當年邵國章為新科狀元之際,因了一副好對聯,深得先皇喜愛,特賜玉佩以資獎勵,舉國上下享此殊榮的僅此一人而已?!?/p>
函治摸了摸腰間,怔怔的看著他,心想,小六并不是大宋國人怎么會知道這玉佩的來歷。
似乎知曉函治的不解,小六又開口道:“那天換衣服的時候,玉佩無意間滑落,曹制衣看到了,驚問這玉佩如何得來,我只能說是代人保管,他才如實告之。”
函治舒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后來經過多方打探,終于證實我就是邵和,欣喜之下準備告訴劉叔,可是他竟慘遭屠殺,手法相當兇殘,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垂暮老人下此毒手,真是禽獸不如!”小六哽咽著,雙手握拳,用力的錘在回廊的柱子上,心痛不已。
函治靜靜的聽著,不知該如何安慰。
“劉叔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看待,在那個冰冷無情的地方,只有劉叔對我好,是單純的不摻任何雜質的好,就像一縷陽光,守護著我心底唯一的一絲柔軟,可是他竟因我而死……”小六沉浸在悲痛中無法自拔,開始喃喃自語,像是傾訴,又像是發泄,周圍的一切似乎對他失去了影響。
此刻的小六全然沒了剛剛拔劍護駕的英氣,龜縮在自己的世界里像個哭泣的孩子,恍惚中有剎那間的純凈。
函治走過去,伸手想拍他的肩膀,手在半空卻停住了,很奇怪自己會有這樣的沖動,潛意識里覺得小六和自己似乎很近,函治搖搖頭甩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慢慢的抽回了手。
小六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對剛才函治的轉變毫無察覺。
“從那時候開始對王福絕望?”函治把小六從悲痛中喚醒,實在不愿意看到一個大老爺們的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雖然是悲不能勝,只要自己還能扛得住就沒必要執念,活著的人更應該好好活,這樣才不會讓更多的人枉死,希望他能明白。
小六抹了一把眼淚,回答說:“不是,那個時候我被絕望沖昏了頭腦,根本就不能理智的思考……”
“那……”
“安頓好劉叔的后事,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宮中,無意間在走廊里聽到太監們的私語,曹制衣也死于非命,當時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隱約覺得事情很蹊蹺,于是就趕忙奔過去,曹制衣正要被抬走,現場同樣的慘不忍睹,血一下子就沖了上來,恨不得將兇手碎尸萬段……”小六頓了頓,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函治也提著心,知道他不問小六也會說下去,他選擇了沉默,或許這才是對傾訴者最好的安慰。
“就在曹制衣被抬起的一瞬間,我在他握緊的手里發現了這個”,小六用手指夾著一枚飛鏢,上面的那個圖案是……
“難道……”函治驚呼。
“是,我相信這絕不是巧合,而且此事也絕對沒有這么簡單,來人并不僅僅是為了阻止我尋回身世?!毙×碱^緊皺,表情更加嚴肅。
函治的臉上也結了一層霜,表情冷的嚇人。
倆人都不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默契的像是兄弟。
安靜,好安靜啊……
半響,函治吩咐道:“先把御書房收拾好,嚴格審查每個人的身份,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把軒轅宮的侍衛調過來,加強守護,另外皇上遇刺一事,立即封鎖消息,不得泄露半字,違令者斬!”
“是!”小六不明白殿下是何想法,不過眼下之際,還是處理好當前為妙,正所謂守得云開見月明,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到時候一切自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