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秋一挑眉,她還真入戲,相公?妾身?聽著就讓人起雞皮疙瘩,身體絲毫未動,冷淡的說道,“公主,這君府如您所愿已經進來了,下官能給你所有東西,除卻愛,所以您也不用奢望下官會對您百般體貼,您若是有什么不滿,大可以去向國主哭訴,下官絕不會攔著。”
他的話恭敬有禮,絲毫不逾越臣子的禮數。
卻讓明德的心如墜冰窖。
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刀,狠狠的把她的心割成碎片,每一片都在流血。
抓著錦被的手漸漸收緊,然后慢慢放開,看到蓋頭下黑色的長靴不見,一把扯掉頭上的紅蓋頭,叫住走到門口的人,“君大人,本宮不是不識趣的人,只是今夜畢竟是你我的洞房花燭夜,本宮只希望你好歹能留在新房內,若是你今天踏出這門,你讓本宮日后如何在這兒君府立足。”
離秋看著她明艷的雙唇,生動的雙眸,仔細的斟酌著她的話,他有些猶豫了,現在似乎是沒有必要把關系弄的太僵。正當他的腳步打算往里走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公子,劉大人怕是挨不過今晚了。”小布急忙的跑進,斷斷續續的聲音還夾帶著喘息。
只是當她看到站在門口的公子時,愣了一下,馬上又反映過來。
離秋點點頭,再也沒有看房中的人一眼,匆匆離去。小布對明德歉意的笑笑,看著她凄然的神色,微微嘆了口氣,進來了就注定要受委屈了啊,轉身,快步跟上前面人的腳步。
劉府
青衣和青燁跪在床頭,看著床上行將朽木的老人,哭聲不可抑制的彌漫整個房間,木夕倚在門口,看到遠遠走來的人,又移開眼,看向屋內。
劉桓渾濁的雙眼,在看到來人時瞬間綻放出光彩,枯樹一樣的手緊緊的抓著他,“離,離秋。”
他的聲音虛弱,無力,仿佛說這兩個字就足以用去他全部的力氣。
離秋微笑的回抓著他的手,手安撫的拍拍他的手。
“離,離秋,你做的很好,老師,沒,沒有什么能教給你的了,還,還記得為師教給你的第一課嗎?忍,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老,老師教給你第二課,冷,冷心,冷情,冷血。”劉桓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聲音微弱卻堅定。
離秋握著他的手,試圖用自己的溫度溫暖著他,卻渾然不覺他的手心竟比他的還要冰涼,是徹人心骨的冰涼。
重復著,“冷情,冷心,冷血。”
劉桓點了點頭,嘴蠕動了幾下,離秋把耳朵貼近他的嘴邊,“事,事情結束之后,把,把青衣好,好好交給青燁,讓,他,好好對,對她。”
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到最后化為一縷無聲的嘆息。他握著他的手,漸漸無力,然后如失重般垂了下去,蒼老的臉上,是安詳。他走的很安靜,沒有任何痛苦。
離秋一怔,他都知道,青燁愛的是青衣,原來他都知道,竟然還能這么不動聲色的,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
“爹。”青衣大叫著撲過去,素手顫抖的抓住他垂落的手。
離秋退至一旁,眼睛有些濕潤,縱然他把他帶入官場這個大染缸,縱然他讓他經歷這么多。但是,劉桓對他真的已經仁至義盡了,該做的都做了。
可是,他還是死了。
房間里突然的出現一個不速之客,無花未施粉黛的臉上,寫滿了憔悴,表情卻是憤憤的,“死了?你怎么能就這么死了?你欠了我這么多還沒有還清,你怎么就這么死了。”
青燁上前擁住女子,“無花,爹,他,一定有苦衷……”
“苦衷?他能有什么苦衷?”無花瘋狂的甩開他的手,沖著他喊道,“這種冷血無情的人,他會有什么苦衷?”
歇斯底里的聲音回蕩在房間,剛剛悲痛的氣氛愈加濃烈。
“啪。”離秋的手劃過一陣風,在女子的臉上留下鮮紅的指印,“無花姑娘,老師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請你對死者放尊重點,若再在這里撒野,休怪我手下無情。”
無花捂著被打痛的臉,狠狠地瞪著他,“你知道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憑什么在這里指手畫腳。”
離秋冷漠的勾起了唇,冷冷的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無花姑娘,你還真是單純的可以,我原先還以為你起碼懂得謀劃,卻也只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你以為這些年憑他劉青燁的名字就能讓老鴇對你卑躬屈膝,言聽計從,準你賣藝不賣身。若不是老師的吩咐,你早就淪為人盡可夫的女子了,還容你在世人面前裝清高。”
話,很刻薄,竟比那個耳光讓人難以接受。
無花有些愣愣的看著他,“你什么意思?”
離秋看著她,忍住想要再給她一巴掌的沖動,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她是老師的女兒,是老師心心念念想要保護的人,“我的意思是,老師才是這紅園的幕后老板,無論他當初對你做了些什么,有多大的錯,他這些年為你擋下了多少麻煩,一切為你謀劃好,他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如你所說,欠你的,他也早已還清了。”
青燁皺眉聽著他的話,這些事他都不知道,當初剛發現無花的身份時,他只是恨爹爹,想要盡自己的能力保護自己的妹妹,沒想到背后竟有這么多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青燁平靜的問道。
離秋不在意的笑笑,“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假裝與老師偶遇,還買通劉喜在老師的飯菜里下毒,最后嫁給蕭奇,無花姑娘,他可是你的親身爹爹,你到底是如何狠得下心弒父。若不是老師再三攔著,我早已娶你性命。”
“胡說。”青燁狂暴的打斷他的話,“劉喜拿出了蕭府的牌子,這東西無花絕對不可能有。”
“哈哈。”離秋笑了笑,大聲的笑了笑,“劉青燁,你不要忘了她是誰,是冥都的第一名妓,我還在紅園看到過蕭海騰垂涎她的情景,”他轉頭,看著沉默不語的女子,“無花姑娘,你的初夜換了多少錢,不會就那么一塊不值錢的木牌子吧。”
他嘲弄的看著她,不屑,鄙夷,深深的刺向她。
無花瘦弱的身體,在他各種的目光下發抖,冷的發抖。
青燁不可置信的看著身邊的女子,只希望她能反駁,而她卻只是低著頭。
“這是他的報應,是他罪有應得。”她的聲音淡淡的,沒有起伏,沒有感情,似乎剛剛的恐懼和慌亂只是人們的錯覺。
離秋冷冷的看著她,“不知悔改。”
若她不是老師的親生女兒,他絕對會毫不手軟的讓她永遠都不能開口說話。
只是在這場戲中,沒有人注意到一直站在床邊發愣的不知該如何反應的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