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弈星醒來時已是日曬三竿,宿醉讓他頭痛欲裂,他踉蹌的起身。被褥整齊,沒有一絲褶皺,顯然昨夜無人入眠。
桌上的信封刺眼地擺在那里。他顫抖著拆開,和離書上的字跡工整清秀,是暮云清一貫的風格。
“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嗎?”
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紙張,胸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塊。
他失魂落魄的來到狀元府
紙鳶滿眼擔心,“大伯哥,你的發冠呢?”
往日一絲不茍束起的墨發,此刻凌亂地披散在肩頭。
霍弈星眼下青黑,錦袍皺巴巴的,活像只被雨淋濕的鷹隼。
“我沒事?!彼麄冗^身子,擺擺手,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紙鳶不放心的蹲在他面前注視著他。
霍弈星心里一暖“弟妹平時看著沒心沒肺的,實則...”
紙鳶突然悠悠的來了一句“哥哥,大伯哥現在像不像霜打的茄子?”
詢問的語氣,認真的模樣,實則...還是沒心沒肺。
霍弈星的頭更疼了。
“大伯哥,真搞不懂,你明明就愛上了嫂嫂...“
“胡說什么!”
霍弈星猛地站起,卻在聽到下一句話時僵在原地。
“再不去追,嫂嫂就跟宇珩走啦!他們早上就去了廟會...”
沒等紙鳶說完,霍弈星就一個健步沖了出去。
“全身上下嘴最硬...”
紙鳶小聲嘀咕著,身旁的奕安滿臉黑線,“姑娘家,不得胡言亂語”
紙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有何不妥,她捂著發燙的臉晃來晃去“我不是那個意思”。
“該不該罰?”
紙鳶伸出小手,“該罰”
奕安一把將人兒拽到近前,輕抬她的下巴,深情的吻了上去。“嘴犯錯了,就懲罰嘴”
兩人正嬉笑打鬧著。
這時一個衙役來報
“城西發生命案”
“哥哥你去吧,我在家乖乖的繡一大朵花?”
“大坨???”
“朵...朵”紙鳶嘴里打著嘟嚕,安兒揉揉她的發頂,輕聲道
“等我回來帶你逛廟會”
“嗯嗯”紙鳶乖巧點頭,回到房間,拿起針線。
“霍奕安在哪?”許久未露面的慕容雪匆忙的跑進來。
“哥哥去辦案,找他有事?”
自從知道了慕容雪對奕安的心意,紙鳶對她就再也沒法如以前那般親昵。
“霍弈星跟宇珩在廟門前打起來了,”
“什么?”
紙鳶毫無防備的就跟著慕容雪跑了出去,廟門前人頭攢動,慕容雪一個閃身消失不見,紙鳶擠進去,卻不見霍弈星的影子。她正要轉身離開。
“喲,這不是紙鳶妹妹嗎?“
柳如眉挽著永寧公主,笑得像條毒蛇。紙鳶剛要行禮...柳如眉的指尖點在她穴位上!
“覺得渾身酸軟吧?”
她貼在紙鳶的耳邊,“夏紙鳶,我倒要看看,霍奕安就算再愛你,還會不會要你這個殘花敗柳?”
她笑的猖狂,紙鳶卻驚恐萬分。
“帶走。”
永寧冷笑著揮手,“本公主要看看,臟了的身子他還怎么娶?”
廟宇后院的柴房門里,紙鳶面前站著三個猥瑣的壯漢,紙鳶坐在地上,不停的向后退,手里抓到什么就朝對方扔過去,
“求求你們,放過我,我給你們銀子”
大漢舔了舔嘴唇
“還是你更吸引人”
他拽起紙鳶的腿拖到近前,任憑紙鳶怎么蹬怎么踹,都無濟于事。
大漢撲了上去,紙鳶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大漢吃痛,隨手就是一耳光,紙鳶只覺得頭腦發暈,意識逐漸模糊,她指甲深深插進腰間,
“不能睡,不能睡”淚水止不住在眼眶打轉。
“真沒用”
其他兩個人明顯等不及了,就要上手,紙鳶突然打滾翻身,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瓶子,
“來啊,一起死啊”
幾個人笑了?!靶∧镒幽隳眠@玩意糊弄誰呢?”
紙鳶拔開瓶塞,指甲探了進去,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腐蝕,她笑的凄慘,
“哥哥,我們終究情深緣淺...”
突然門被猛地踹開,腐朽的木屑在陽光下紛飛?;艮劝矝_進來的瞬間,瞳孔驟然緊縮
紙鳶蜷縮在墻角,衣衫已殘破不堪,裸露的肌膚上布滿淤青。
她右手死死攥著一個敞開的黑陶瓶,指尖已經泛起詭異的青白色。
三個彪形大漢正驚恐地后退,其中一人肩膀上還帶著血肉模糊的牙印。
“鳶兒!”
奕安的聲音撕裂了空氣。
紙鳶抬起頭,淚水混著血水滑下臉頰。
她顫抖的右手高舉著陶瓶,腐蝕的液體正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泥地上灼燒出一個個焦黑的坑洞。
“別過來...“
她聲音嘶啞,“會...會沾上...”
奕安的目光落在她已經開始潰爛的指尖,心臟幾乎停跳。那是化尸水,她在用自己作餌!
“你瘋了?”一個大漢吼道,“這娘們想跟我們同歸于盡!”
紙鳶慘笑,腐蝕已經蔓延到她的指節,皮肉如蠟般融化,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卻仍死死抓著瓶子:
“哥哥......我還是哥哥的紙鳶”
“按住她!”
緊隨而來的宇珩突然暴喝,從靴筒抽出匕首,“必須削掉腐肉!”
奕安撲上前將人摟進懷中,紙鳶在他臂彎里痙攣。
宇珩抓住她手腕的剎那,她發出非人的慘叫,腐蝕的液體已經侵蝕到掌心,皮肉剝離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匕首寒光閃過。
第一刀削下指尖潰爛的皮肉時,紙鳶的慘叫戛然而止,她生生咬穿了奕安塞進她嘴里的手掌。
鮮血從兩人交纏的指縫涌出,混著她嘴角溢出的血沫。
“繼續!”
奕安嘶吼,淚水砸在紙鳶扭曲的小臉上。
宇珩的手穩如磐石,匕首精準地剜去腐肉。
每削下一片,紙鳶的身體就劇烈抽搐一次。
當削到第三指時,她突然弓起身子,一口鮮血噴在奕安胸口,溫熱的液體浸透了他整片衣襟。
“鳶兒!看...看著我!”
奕安哽咽的說不出話,拍打她慘白的臉,懷中人已經氣若游絲。
暮云清癱軟在門邊,看著地上越積越多的血肉,直至完全化作血水,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焦糊的惡臭,混合著血腥味令人作嘔。
“結...結束了...“
宇珩扔下匕首,跌坐在地,雙手沾滿鮮血。
奕安脫下外袍裹住紙鳶,那原本靈巧的指尖如今只剩猙獰的傷口。
懷中的身軀輕得像片落葉,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殺了他們?!?/p>
奕安滿眼血色,聲音冷得駭人。
三個大漢嚇得瑟瑟發抖?!八业暮荩覀兣龆紱]碰到...”
宇珩的劍光如毒蛇吐信,三個大漢的手筋腳筋應聲而斷。
慘叫聲中,一向溫婉的暮云清突然撿起染血的匕首,狠狠捅進最近那人的眼眶。
“你們怎么敢...怎么敢?”她瘋狂地捅刺,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才十八歲?。∷鸵蛺廴顺捎H了”
鮮血噴濺在她素白的裙裾上,像雪地里綻開的紅梅。
直到那人再無生息,她仍機械地重復著捅刺的動作,直到霍弈星從身后抱住她顫抖的身軀。
“夠了...“
他聲音沙啞,“帶紙鳶回去治傷?!?/p>
奕安抱起輕若無物的紙鳶,她右手無力地垂落,鮮血一滴一滴,在離去的路上畫出一道刺目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