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葉赫送走颯英等人,距離現(xiàn)在又過了四五天,葉赫真的是覺得有些無聊了。她站在院子走廊里,瞇著眼,思前想后的,最后決定去找找夏瑾煜。
她回到屋子里面,吩咐卿依給她綰了個發(fā),又上了妝,換了一身新裁的衣裳。葉赫對著鏡子發(fā)笑,這時依依走過來,她往葉赫發(fā)間插了個簪子,問葉赫道:“公主!您笑什么呢?這么開心啊?”
葉赫沒作回答,收了笑容。
聽說夏瑾煜正在淑貴妃那里,葉赫帶了卿依和依依朝淑貴妃住的青木閣走去。
淑貴妃是當朝一品大員古大人的獨生女,生來性格孤僻,長得倒是十分標志,就是性子太冷,不愿與人親近。
縱然一進宮就是貴妃的身份,可她似乎并不在乎這些,到了哪里都覺得一樣。聽聞最近病了,所以夏瑾煜才去看看的。
青木閣很大,這是葉赫的第一印象。她帶著卿依和依依剛到門口,就有太監(jiān)向里面喊道:“公主駕到!”
葉赫走進院子,里面的人挺多的。夏瑾煜一來,其她妃嬪就跟著來了,真是壯觀啊!
葉赫看到夏瑾煜被一群絕色佳人圍在中央,又說又笑。只有離夏瑾煜最近的一名女子,她臉色蒼白、唇無血色、面頰消瘦,眼神倒是很清透。想必,這位就是淑貴妃了。
還沒等葉赫過去,夏瑾煜就站了起來,他笑著說:“瑾荷來了,來,過來!”
聽到他這么一說,葉赫腳下一頓,臉上也有些難堪。“瑾荷”,葉赫聽她這么稱呼自己,真想倒回去,就當沒來過。在她轉身的時候,夏瑾煜已經(jīng)拉住了她的袖子,笑著道:“瑾荷,怎么剛來就走啊?”
自己的袖子被人拉著,葉赫很不自在。她看著夏瑾煜拽著自己袖子的手,看了半晌,等他收回了手,葉赫才轉回身。
夏瑾煜帶著葉赫來到他剛剛坐的地方,并讓她坐下,自己則是站在葉赫身邊。葉赫很不解,但還是坐下了。
“瑾荷,這是淑貴妃!”
葉赫對她笑了笑,轉過頭繼續(xù)看夏瑾煜。又聽到他說:“瑾荷,你幫朕看看,淑貴妃她……”
葉赫似笑非笑的說:“你……這么大的皇宮,不會連御醫(yī)都沒有吧?!”
夏瑾煜干笑了兩聲,隨后又道:“那幫子御醫(yī)干飯吃多了,所以……唉……朕不也是沒辦法……”
葉赫看見夏瑾煜一副痛心疾首的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她瞥過眼,看了幾眼淑貴妃,心中已經(jīng)有了個大概,但她仍然佯裝不懂,笑道:“不好意思!我?guī)筒涣四悖 ?/p>
“朕,可是認真跟你說的!”
夏瑾煜有些微怒。片刻過后,又說:“朕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自己看著辦吧!”
“用不了那么多時間,我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
夏瑾煜聽她這么一說,不禁豎起了耳朵,等她說出結果。
“你……看著準備后事吧!”
葉赫一說完,就看了一圈在座的人。
她們的表情很豐富,葉赫像是看戲一樣,看得還挺高興的。她看了一眼夏瑾煜,他的臉被哀戚占據(jù)著。
令她想不到的是,當她看向淑貴妃時,淑貴妃竟然笑了,臉上也恢復了一絲神采,好像是終于解脫了,又好像是被葉赫說中了,這是回光返照,還自得其樂的,完全把周圍的人當作是空氣。
“真的……沒什么法子了?”
夏瑾煜哀傷的問道。
“沒有!”
葉赫斬釘截鐵的答道。她又瞥了一眼淑貴妃,再看之下,淑貴妃的眼睛里閃爍著越發(fā)明亮的光來。
葉赫有些不解,但是看到現(xiàn)在這樣,她漫不經(jīng)心的說:“你……就節(jié)哀吧!”
夏瑾煜的唇動了動,可還是什么也沒說出來。他的臉上除了哀傷還是哀傷,他慢慢低下了頭。
周圍在座的人也都或真或假的露出了一絲哀戚之色。也只有那淑貴妃仍然如事外人一般,還端起茶自己細細的品了起來。
葉赫拿起桌旁的杯子,想要嘗嘗,可是一想起這是夏瑾煜剛剛坐的地方,于是又把杯子給放下了。
“愛妃,你好好休息,朕過幾天再來看你!”
夏瑾煜走到淑貴妃身邊,手撫著她的背,又幫她理了一下鬢角的發(fā)絲。片刻后,他收回手,長長嘆了一口氣。
“瑾荷,你跟朕過來一下!”
葉赫跟上夏瑾煜,離開這群絕色佳人。
“陛下!”
淑貴妃叫住夏瑾煜,她的聲音很輕,卻剛好讓夏瑾煜和葉赫聽到。夏瑾煜停下步子,轉過身笑望著淑貴妃。又聽到她有氣無力地說:“陛下……臣……妾福薄……怕是無緣再……再侍奉您的左右了……倘……倘若有一天……臣妾離開了……求……求陛下把臣妾送……回家鄉(xiāng)吧!臣妾真的……真的好想回去!”
淑貴妃說完就靠在椅子上,手絹捂住嘴輕咳著。夏瑾煜似乎是不忍心再看,又嘆了口氣,微笑著安慰道:“愛妃!你好好休息吧!”
夏瑾煜再也沒回頭,提腳離開了。
葉赫回頭看了一眼淑貴妃,只見她還是輕咳著,一旁的一個宮女幫她撫背順著氣。
葉赫總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理由,讓這個將死之人還能露出這樣的笑容。淑貴妃這個人,葉赫在心底暗暗記了下來。
夏瑾煜帶著葉赫來到了御書房,他坐在龍椅上,開始翻那一摞一摞的奏折。
葉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著夏瑾煜,他的每一個動作她都被葉赫記在了心里。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桌子上的奏折已經(jīng)被夏瑾煜處理的沒幾本了。葉赫很有耐心的等著,一句話也不說。
“好了!跟我說說吧!”
“說什么?”
葉赫反問道。
“那,咱們一件一件地說。首先呢!淑貴妃的病,到底怎么樣?”
說這話的時候,夏瑾煜一直看著葉赫的眼睛。
“恩!”
“‘恩’是什么意思?”
夏瑾煜似乎有些生氣,他皺著眉,面容冷峻。
“我不是說了嗎?!節(jié)——哀——順——變!”
葉赫心情也頓時不好。
“好!這件事就這樣了!那么現(xiàn)在說說第二件,你覺得我目前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葉赫沒好氣的說:“你的困難,我怎么會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難道你忘了你此行的目的嗎”
夏瑾煜憤怒了,他捏著拳頭,盯著葉赫。
“我并沒有義務為你——做——任何——事情!”
葉赫毫不示弱。
“你別忘了,朕是皇帝,你是朕的皇妹,我們是一家人啊!”
“那請問,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葉赫低聲說道。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你懂嗎?”
夏瑾煜松開拳頭,手掌撐著桌子,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葉赫有些有氣無力。
“聰明如你,應該知道的!”
說完,夏瑾煜嘆了口氣。
“我該怎么做,告訴我!”
葉赫有點視死如歸。
“你還記得上次宴會上的李將軍嗎?”
夏瑾煜低下頭,似乎是不忍心這樣。
“我知道了!”
葉赫點了點頭,站起來。冷笑著說:“就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那魅力!”
御書房里,夏瑾煜臉色越來越沉,他是個自傲的人。
說實在的,真的不想用這種方法。在他看來,政治是男人的事。可現(xiàn)在自己做的不正是自己最最厭惡鄙夷的事嗎?
他手用力一揮,一桌子的奏折都飛到了地上……
青木閣里,淑貴妃躺在榻上,像是被噩夢纏著,身子痛苦的扭曲著。身旁一個宮女一邊替她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嗚咽著。
“娘娘!娘娘!您快醒醒,這是噩夢啊!快醒過來!”
淑貴妃緩緩睜開眼,勉強笑了笑,說:“小丫頭,別難過了!”
“娘娘,您這是何苦呢?陛下的心里,只有那個玫貴人啊!您……就不要……不要再作踐自己了……”
那個宮女在啜泣著,她真的替她的主子不值。
“呵……呵……小丫頭真是天真啊!我啊!咳……咳……怎么……會做作踐自己……我現(xiàn)在,很……很好啊……咳……咳……這樣……這樣離開也很好……”
“主子,求求您……您別說了!”
宮女跪在淑貴妃榻前,拼了命的磕起了頭。
“咳……咳……這樣挺好的……挺好的……”
淑貴妃輕輕咳了一聲,喘著粗氣。她拍了拍跟前宮女的手背,笑著說:“別……別擔心……我……閻王爺在傳我呢!你……不用傷心……我啊……是時候了……”
說完這些話淑貴妃已經(jīng)筋疲力竭了,她看著窗外的落葉,不由得再次咳出生來。
只是這次,雪白的帕子上多了好多血紅。她用力攥著手絹,癡癡的望著那片在空中旋轉的葉子。
忽然,那葉子化成了兩個小孩,驀的,一男一女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他們笑著打鬧著。淑貴妃伸出手想要去觸摸那名男子的笑臉,可是轉瞬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