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和黛玉并寶玉一起說笑著,不由又到了晚飯時刻,有丫頭前來傳說,老太太那邊傳飯了,三人便攜手往賈母院中而去。
三人到了正廳,見十幾個仆人在進進出出的忙碌著,只見各色精致菜肴被擺上了楠木雕花飯桌。賈母正歪在廳正中間的榻上,見了他們三人,立時眼睛笑得成了一條縫,急忙喚道:“寶玉、黛玉,快過來這邊坐。”說罷,坐直了身子。
黛玉和寶玉連忙過去分別自賈母的身旁落座,元春便悄然站在了賈母的床榻前,鴛鴦自旁邊搬過一張圓凳,請元春坐下了。
賈母問寶玉:“寶玉呀,你這妹妹可好?”
寶玉欣然道:“我總說我是個有福的,家里有那么多好的姐姐妹妹,今天又與這個神仙似的妹妹重逢,真不知我是哪里修來的造化呢,我如今只盼著妹妹能在這府里長久的住下去,天天的陪著我才好呢!”
賈母又笑著轉頭問黛玉:“黛玉呀,你這寶哥哥可好呀?”
黛玉抿嘴笑道:“寶哥哥自然是極好的,待我就像親生妹妹一般,以后妹妹在賈府還要仰仗哥哥照顧呢!”
賈母見她二人相處的如此和睦,不由心花怒放,心頭略有了一閃之念,若能要這兩個孩子親上加親可就更好了。
“哎呀呀,我來遲了,不曾迎接貴客呀!”一聲銀鈴般的聲音傳了過來,黛玉不由抬頭循聲望去,見一打扮得金光富貴的婦人邁著蓮步走過了過來,滿身的打扮自與元春等幾姐妹不同,金釵壓頭,明珠墜髻,綾羅裹身,玉帶纏腰,那通身的氣派說不盡的華麗,道不完的富貴。觀其樣貌倒與王夫人有幾分相似,柳葉眉杏核眼,只是姿色要高過王夫人幾倍,機靈更強過王夫人幾籌。黛玉忙回想一番,卻未想起這是哪一位,便慢慢站起身形,意欲行禮之時,卻被賈母一把拉住了,說道:“你不認識她,她是我們這有名的潑辣戶,人稱鳳辣子!”說罷,便掩住嘴笑個不止。
黛玉也不敢附和著言笑,一時倒不知如何是好,還是探春走來悄聲在其耳邊說:“這是璉二哥的媳婦——王熙鳳,我們都叫她鳳姐姐或是璉二嫂子。黛玉便行了一個萬福之禮,叫了一聲璉二嫂子。
那鳳姐卻一把親熱的拉住黛玉,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起來,口里還稱贊道:“哎呦呦,普天下竟有這么標致的人物,我今可開眼界了,妹妹幾歲了?怎么長得這么好看?我倒想問問姑媽給你吃了什么靈丹妙藥,竟調教出你這么個可心的人來?”
她一番連珠炮似的問話,到問得黛玉不知該答哪一句才好。
賈母以手點指說道:“真是應了那句話啦,說出話來像個連珠炮似的,你這妹妹剛來,你這潑辣樣子可別把人家嚇壞了。”
寶玉走過來說道:“林妹妹不必怕,鳳姐姐為人是最古道熱腸的,妹妹有事只管和她說。”
鳳姐瞇起鳳眼瞅了賈母一眼笑道:“哎呀,我只道是冤沉海底無處訴去哪,和該我命不該絕,還有個寶兄弟替我說話哪!”
賈母聽其話中有話,便假意怒道:“你這丫頭,難不成說我冤枉你了不成?”
鳳姐連忙緊走幾步到了賈母身邊,又是捶背又是捶腰道:“老太太就是給我八個膽子我也不敢怨老太太呀!只是見了林妹妹那水蔥一樣的人,便愛得什么似的,只恨自己早晨不得閑,沒有迎接妹妹。”
賈母本很受用她的一番話,剛才不過裝裝樣子,故意嘔她來哄自己罷了,這會子見她這樣,便隱去臉上怒容,開心笑了起來。
一時飯菜都準備齊全,賈赦、賈政、王夫人、邢夫人也都到了正廳,黛玉一一拜見后,賈母便喚各人都就坐,準備用飯。黛玉和寶玉自然是同賈母一起坐到了正位,元春幾姐妹也都依次坐好。賈政和王夫人并鳳姐都坐到了另一桌。兩桌旁邊各有七八個仆人一一布菜,那場面好不氣派,飯菜的豐盛堪稱為奢華。
在中午黛玉就曾領教了賈府的超凡闊氣,未曾想這一頓晚飯竟要那么奢侈,她不由得想起了前年逃荒來到姑蘇城的那些災民,那年,父親曾在府門外大張粥棚,不知救活了多少災民,現在看來,外祖母家的一頓飯就足夠那些災民吃上三天了。
席間,賈母唯恐黛玉從家來,一時吃不慣這里的菜,不時悄悄問黛玉如何。黛玉本不喜這樣大排場的用飯,在姑蘇城里,林府也可謂是屈指可數的富戶,但母親持家向來勤儉,即便年節也未曾這般奢侈,但深知賈母是一番好意,遂不忍拂其興致,皆回說好吃。
旁桌的王夫人看了,不由在心里恨道:“一個小丫頭,有什么來不起,竟哄得老人家這般對她?簡直勝過了對寶玉,看來天生是我命里煞星,想那賈敏當日就仗著有幾分姿色,自持清高,從不曾把我這個富貴大家的嫂子放在眼里,當年仗著公公婆婆的庇護,設關考婚,不僅駁了多少王侯公子的求婚,還害得我哥哥的顏面盡失,這個仇至今遺恨在胸,本以為,相隔千里尋不到報仇的機會,不想你今日到把女兒送到這里來了,倒不失一個絕好機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