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攜著黛玉的手要走到寶玉屋前時,忽然覺得不妥,遂停住了腳步。黛玉不解,仰臉問道:“溶哥哥,你怎么突然不走了?”
水溶道:“我到了賈府,連老太太都沒有拜會,就直奔你這里了,如果咱們兩個再這么貿然進去,勢必會讓人說閑話。”
他的話也提醒了黛玉,是呀,于情于理水溶也不該來到賈府就先去拜望自己的,但是這于他卻沒有什么,他堂堂的高貴世子身份,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何來別人去約束,然而他這么做不都是為了不給自己找麻煩嗎?如此看來,水溶對自己的關懷之情不僅出于真心,而且也來得是那樣的細膩。這讓黛玉的心中無比的溫暖且感動。遂嬌聲說道:“多謝溶哥哥將事情想的那樣周全。”
黛玉的感謝話語,讓水溶的心底又生出了萬種的柔情。他知道黛玉是敏感而纖柔的,他多么希望把滿腔的仰慕之情一一對自己的心上人兒敘說,多么想讓她盡快明了自己的心意,多么想讓她記起那前世三生石畔的約定,只是他還是頓住了,他以極大的毅力克制了自己內心那如萬馬奔騰的感情。黛玉的年紀畢竟還小,自己決不能只顧自己的感情,而忽略黛玉的感受。其實他還是應該感謝上天的!前世的記憶,他絲毫沒有泯滅,甚至依然能記得將那株仙草捧在手心里時,她那楚楚可憐地模樣,每當握住她的手時,他就會有片刻歡暢的愉悅,他不知道黛玉是否也會有這樣的感覺,他也不知道黛玉日后能否有與他一樣的情愫,但不管如何她會如何回復他的這片深情,此生此世,他都會永遠的守護她,愛她,保護她。
黛玉見水溶一往情深地望著自己,忽然就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眼神,那神情,讓她自然而然地就有了一種安全感,歸屬感,乃至親切感,還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是為她而不能說清的,但是有一點卻是很了然的,那就是這種感覺是她所需要的,是她斷不可少的。如果可能的話,她希望他和她之間永永遠遠,天長地久地擁有這種感覺。
這里離寶玉所住的院落還有幾十步路,二人就這樣脈脈相望,心中似乎都有萬語千言,而一時之間卻又不知如何說起。
“姑娘,你怎么了?”雪雁的一聲呼喚叫醒了黛玉,眼前是雪雁那充滿關切的眼神,待四處看時,卻見水溶已經走了,心頭沒來由的就生起一陣悵然,不由問道:“你看到水溶世子了嗎?”
雪雁奇怪道:“沒有呀,剛才不是和姑娘在一起嗎?怎么?”
黛玉遮掩道:“哦,沒什么,想是有事回去了。”
雪雁道:“這個水溶世子,端的也是功夫了得了吧!怎么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
黛玉無限佩服道:“是呀,溶哥哥的武功就是高強呢,在他那花房之地,我險些從秋千架上摔下來,幸而有他接住,不然定摔個臂斷骨裂呢!”
“是嗎?”雪雁一臉驚異之色,繼而又長舒了一口氣道:“看來以后小姐身邊需要有水溶世子庇護了。”
黛玉道:“你想什么呢?人家堂堂的世子,怎能成了你的保鏢呢?”
雪雁不以為然道:“我看水溶世子到沒有絲毫的貴族架子,而且對小姐愛護有加,絕對是發自肺腑的。”
“二位來了,怎么不進去呢?寶二爺在屋里念叨許久了!”說話的是麝月。黛玉雪雁忙止住話語。
雪雁往前走了幾步說道:“我家姑娘正和我說呢,怎么晌午前來看寶二爺還是好好的,怎么就這么一會子竟有犯起病來呢?”
麝月道:“說的也是呀,送走老太太和幾位姑娘,我和襲人就服侍二爺睡下了,誰知剛睡了一會,二爺就像中了癔癥一樣,口里呼喊著‘疼呀,疼呀’的,我和襲人立時慌得不行,我就說要趕快告訴老太太去,誰知二爺卻說,老太太來也不頂事,需請林姑娘來才是正經,我和襲人見他說得真切,也不敢怠慢,故而襲人立時就去請姑娘了,我就在這里守著二爺,可巧姑娘這一會功夫就來了,還是快請進吧,二爺看見姑娘病可就好一半了。”
雪雁聽著她這一番話,心頭不由厭煩的很,因從紫鵑那得知襲人這人很不地道,麝月雖不及襲人那樣,但暗想跟她也絕對是一氣的,她這一番話,明里是贊著黛玉說的,可是細細想來總覺著那么別扭。遂淡然說道:“我家姑娘又不是什么神醫,倒是先回明了老太太和太太是正經,再有寶二爺那么多至親的姐姐妹妹不叫,怎么偏找我們姑娘來?這若真出了什么事,我們姑娘怎么擔待的起呢?”
麝月見雪雁話里有話,也不好多說,遂勉強地笑了一笑,道:“想是二爺想姑娘的緊吧!”
雪雁還要再說時,卻被黛玉悄悄拉了拉衣襟,黛玉道:“既然來了,我怎么也要看看寶哥哥的。”
麝月急忙走過去,掀開簾子。
黛玉進屋卻見寶玉好好的在床上坐著,臉上未帶任何病痛難忍之色,可見是方才所說具是扯謊,心中頓感不快,轉過臉就想走。卻聽見寶玉可憐巴巴地在身后叫道:“林妹妹,你且站一站,我有兩句貼心的話要和妹妹說呢,就請妹妹看在我如今病重的份上就聽我一回吧!”
雪雁在心里把他與水溶比了一比,只覺寶玉嗲了嗲氣,十足的少爺羔子像,他這一番話聽起來簡直讓人覺得惡心。黛玉也不例外,此刻也是同樣的感覺,但因想到寶玉確實毫無惡念,遂也不好發作,只好說道:“哥哥有什么話,只管說出來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