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齊風(fēng)這意思，是昨夜他醉酒，弦月伺候得不夠好？
“夫君……臣妾見夫君昨夜寂寞，飲酒獨傷，還不如幫你弄些女人回來，夜夜笙歌得好。那些女人個個身價不菲，而且床上工夫一流，你卻偏偏將他們趕走，這不是辜負了臣妾的一片苦心嗎？”弦月柔聲說道，目光一片真摯，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況且，臣妾這副容顏也不想半夜嚇著夫君，萬一夫君被臣妾嚇得有個好歹，不能人道的話，臣妾的罪過就大了。”弦月完全無視他此時欲要暴發(fā)的怒氣，依然在胡說八道。
“白嫵！你就不能別胡說八道？”他怒視著她。她依然一副無害的樣子，更讓他惱火。
“胡說八道？”弦月愣了，看到齊風(fēng)眼里一絲銳利。
他知道她胡說八道？弦月怔怔半晌，看著眼前的男子，她想不出自己什么時候被他識破的胡說八道？
這男人有時候如狼般兇狠，有時候如狐貍般狡猾。
齊風(fēng)看到白弦月眼里的倉皇，心里得逞地一笑，面色平靜，聲音低沉道：“昨天茶館的曲子，是誰教你的？”
白弦月一時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還說她胡說八道，這會兒便扯到了曲子上面，她輕輕啟唇：“沒人教我。”
“沒人教你？”齊風(fēng)黑眸盯住白弦月的眼睛，目光里的黑暗要將她吞噬一般：“沒人教你？你怎么會唱的？”
“其實是很久以前聽過一首曲子而已。”弦月垂眸輕嘆。唱個歌也會有問題？還是……驀然她抬頭，說道：“難道有人曾經(jīng)唱過？”
“是。”齊風(fēng)僵硬如寒玉的面容一瞬終于松垮，臉上有濃濃的哀傷：“我娘唱過。很久以前……”
弦月突然伸手，他臉上的哀傷讓她很不習(xí)慣，她寧愿他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或者是一副算計人的樣子。
男子沒有拒絕，看著眼前丑陋的容顏，其實她不丑，她身上有許多讓他著迷的地方，他低頭，看著她，說道：“你……以后不許唱給別人聽！”
“哦。”弦月放下手，心里悶悶的，這人怎么這么專斷？還不許唱給別人聽！切！
暮色之時，天邊一片火紅，庭外的雪已經(jīng)融化得差不多了，埋藏在雪地里的綠芽也漸漸冒出了頭來。
齊風(fēng)看著花樹下的女子，一抹寒芒倏然劃過那漂亮的墨玉眼瞳，冰冷陰沉的臉上居然帶著絲溫柔。
女子輕輕地敲打著桌前的玉杯，聲音清脆婉轉(zhuǎn)，一道道如夢如幻的音符跳躍出來。
“……紅燭光，細雨敲窗。
恍惚間又看到你的剪影在梳妝。
青紗帳，芭蕉聲響。
如你的耳語回憶把黃昏刺傷。
酒斷腸，路醒他鄉(xiāng)。
我用今宵的思念醉成一座豐碑守望。
美人像，宣紙泛黃。
可歲月抹不掉那夢里的天堂。
酒斷腸，路醒他鄉(xiāng)。……”
弦月想自己怎么會唱得如此哀傷？思念醉成一座豐碑守望？
雪月活不到二十歲，她想緊緊地抓住他的生命，可是她總覺得自己的力量好小，根本不可能與那可惡的病魔相斗爭。
如果不能從齊風(fēng)那里要到鳳歆，她會做任何事情，讓雪月能夠活下去，哪怕武功盡失，或者丟掉性命。雪月是她骨頭里的刺，彼此依賴著，卻又彼此傷痛著。
齊風(fēng)看到女子眼瞼流下來的淚花，邁出的步子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她傷心吧，可是她為什么傷心？他的心里怎么也會隨著她一起傷心呢？
啞女點起了燭燈，燈火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生姿，晃花了弦月眼睛里的水霧，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脆弱。
不！她不應(yīng)該脆弱！
一聲與眾不同的音符蕩開來，樹葉沙沙作響。落英紛紛飛落，然后一群蒙面的人剎時出現(xiàn)，一把抓住了唱歌的女子，提著她便朝屋外掠去。
齊風(fēng)目光一寒，那一片刻，人如箭，朝弦月追了過去，一道雪芒閃過，一旁的啞女長劍出鞘，將擄住弦月的一個蒙面人截了下來。啞女又是一招劍招，朝蒙面人刺了過去，速度如閃電般，蒙面人身子一僵，那劍正好刺在他的心口之處，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齊風(fēng)人已半空飛起，手中的劍一聲長嘯，清如鳳鳴，一瞬間，地上已然倒下去四五人，余下的蒙面刺客想他這么厲害，根本沒有還招之力，原來冷狠的眸子頓時一片驚惶之色。
只有挾持住白弦月，他們才有可能脫身，今天他們本來就是來試試底的，有命沒命，主子也不會計較。
“夫君，救我。”弦月本來還以為是天下幫的人，后來才發(fā)現(xiàn)不是。天下幫的人，不會一出手就如此狠毒。
蒙面人且戰(zhàn)且退，在齊風(fēng)冷厲的劍鋒之下，只剩下了兩個人。
齊風(fēng)向來喜歡速戰(zhàn)速絕，只是此時郡主在他們的手里，他不得不有所顧及。只是將手里一指其中挾持白弦月的一個蒙面人道：“放下她，放你們走！”
白弦月一怔，她還以為他會說，放下她，留他們?nèi)兀磥睚R風(fēng)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我們不相信你！”蒙面人喝道，一只大掌緊緊地扼住了白弦月的脖子。白弦月被扼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只是痛苦的眼神望向齊風(fēng)。
“本王一向說話算數(shù)，既然你們敢來，你沒向你們的主子打聽本王的信譽度嗎？”齊風(fēng)冷笑，看到女子痛苦的樣子，又有一絲驚心。
“主子只說，齊風(fēng)手段狠辣，落在他手里尸骨無存。我們憑什么相信你？”
齊風(fēng)蹙眉，然后緩緩地垂下手中的劍：“那你們要如何？”
“除非，你自刺一劍。沒有能力再殺我們，我們才能相信你！”
弦月一聽也是蹙眉，看來這蒙面人很笨，真不知道是哪條道上的？她看著齊風(fēng)，搖了搖頭。
不可以！
“怎么你不敢？那我們只好得罪了，聽說這丑女人是淮安王府最受寵的郡主，有她陪葬，大爺我死了也不算太虧。”蒙面人突然仰天長笑，一派視死如歸。
弦月想抹汗，又是陪葬，怎么這些亡命之徒總喜歡拿她來陪葬，上次斷魂門的是，這次也是。
蒙面人手里的刀已經(jīng)劃向了弦月的脖子，血珠頓時涌了出來。
齊風(fēng)一悸，喝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