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莊書蘭漸漸離去的腳本步,飄姨恍惚間有種錯覺,覺得自打接觸莊書蘭的十年里,從未將她看清過,就算識人幾十年,可總覺得無法將這個十五歲的小丫頭識清!看她的背影,孤獨中帶著孤傲,緩緩地走著,就算醉春宛里滿場酒色,可她的那股淡然的氣質,將這里的熱鬧變了她的襯托,越發地顯著她的與眾不同!
“飄姨,將這位蘭姑娘的賣身契交給我!”命令的語氣,不容拒絕。
“啊?!”還未回過神來的飄姨被冷爺突發的命令給嚇著了,“哦……這個,恐怕不行!”
“嗯?”
“因為蘭兒并不是這里所賣來的姑娘……她是我一位故人的女兒,我代為照顧罷了。”飄姨雖然對這位冷爺有所畏懼,但還是決定有所保留,現在冷爺有如此一說,只怕冷爺會對蘭兒做出什么不利的事來。
“那她算不算醉春宛的人?”冷爺對飄姨的回答不滿意,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不算!”飄姨搖頭,“她只是暫居于此,她的家人說過,再這幾日便來接她回去了。”
“那幻柏呢?他與醉春宛又有著什么樣的淵源?他到醉春宛一住就是數十余日,聽著剛才的話似乎與這位蘭姑娘很相熟呢!”
重量級的炸彈再次一丟,足以讓飄姨花容失色了。
“這個……這個老身也不清楚了。”飄姨推托著,“出錢是老大,幻柏公子決定在這里住宿,管他是做哪行的,老身只要有錢賺就好。至少蘭兒與他相熟的事……爺您也知道老身每日忙里忙外,哪里照看得到那么多啊!”嘴里這么說,可心里卻是七上八下的,幻柏住在醉春宛的事,并無幾個知曉——幻柏的身份特殊,誰敢去惹這種人?他教蘭兒防身術,飄姨又是個重情得義的人,就算知曉也不會說出去的!
“是嗎?!”冷冷地一聲輕問。
飄姨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可還是鼓著氣回答:“是……”這位冷爺問幻柏的事做什么?
當飄姨在這邊冷汗滿面時,莊書蘭在醉春宛的后院處遇著了等候她多時的幻柏。
“蘭兒遇著什么不高興的事了?”微微蹙眉,幻柏看著面無表情的莊書蘭,有些不滿意她的心不在焉。
“沒有。”莊書蘭習慣性地扯了扯嘴角,抬眼看著這位教導了她五年功夫的師傅。夕陽下的幻柏泛著清輝的光芒,配著他天生的冷然氣質,如同南極的冰原,不覺著冷,反而賞心悅目。
幻柏也不繼續追問,莊書蘭是個自持的人,如果她不愿意說,就算再怎么問,也是白問。“上一次見面時不是說好了,以后不準在午后往醉春宛跑嗎?”這一點,最是讓幻柏頭疼的,明明就是一個姑娘家,卻愛往這種地方跑,就算她有一萬個理由,但她可以選擇早上來啊,可她非得選擇醉春宛的醉生夢死時!
“今天我只是來向飄姨說明醉春宛的二期發展計劃。”莊書蘭輕側身,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銀杏樹上,“可是,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一個問題,冷爺的終極目的似乎并不是醉春宛倒閉!他似乎在針對醉春宛里的某個人……或者過了今天,他會針對兩個人了吧!”莊書蘭相信剛才的事已經讓那位冷爺引起對她的興趣了——從他的帶著探究的目光中,莊書蘭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最重要的是,莊書蘭覺得這位冷爺并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兒啊!
“……冷爺此刻在這里?”幻柏一臉冰霜。
“很不巧地我遇見了他。”莊書蘭轉過身,抬眼看著幻柏時,波瀾不興,“而且,我犯了個最低級的錯誤……所以,以后我再也不會來醉春宛了。”莊書蘭相信,冷爺絕不會這樣放過她,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隱匿起來,但……不知飄姨在冷爺的高圧下,會不會將她和事透露半分?雖然飄姨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但在醉春宛的生死存亡面前,她會選擇什么?
“嗯。”幻柏微微點頭,“我也會離開醉春宛。”
莊書蘭一臉驚鄂:“為什么?”早在當年救幻柏時,就得知他在這世上已無親人。在把他安排住在醉春宛里后,這些年一直都未變過。可今天,他卻說他要離去!這……這實在是太意外了!
“我不想連累醉春宛里不相干的人。”幻柏微微思考后,似乎決定了什么事,輕輕地吐了口氣,“冷爺要找的人是我。”
“找你?找你做什么?難道要請你去……”一個商人找一個殺手,除了去刺殺敵對的商人外,還能做什么!
“冷爺不是商人。他其實是江湖上最頂級的殺手組織——天鷹閣的主人。”
天鷹閣,莊書蘭這幾年常在外面走動,對江湖中之事還是知曉幾分。聽聞,天鷹閣是個殺人魔窟,它培養殺手,接受任何委托,不管人情世理,有錢就是老大!而且天鷹閣的殺手分為三種級別:青衣級、黃衣級、黑衣級。其中以黑衣級的殺手最為厲害,黃衣次之,相對較差勁的就是青衣。但就算是青衣,也能夠輕易刺殺一般的武林中人士。
就是這樣的一個殺人組織,卻無人知曉它的主人究竟是誰,只知他的代號為雪鷹。不想,今日竟聽到這么一個勁爆的消息:在商界新興起來的商業新星居然就是那座殺人魔窟的主人!唉,也難怪商場上的人那么怕他了——人家可是有強大的武力團隊作后盾哩!
只是,這一切與幻柏有什么關系?難道他也是天鷹閣的殺手?“然后呢?”
“五年前,我是天鷹閣里的黑衣。”幻柏漫漫地吐露著這一段從未向人提起過的往事,“但自從到了醉春宛后,我漸漸地開始從天鷹閣里脫離,直到半個月前,完全脫離。”一個強大的組織,不是說離開就可以離開,特別是這種殺手組織,這里面的辛酸只有當事人明了。“但一直以來,閣主并不同意我離開,他不想失去一個可靠的殺手。”
這個是必然啦,幻柏的功夫有多深莊書蘭不是很清楚,但能讓天鷹閣的閣主親自出面的挽留的,自然是天鷹閣里的頂梁柱了。“那你是怎么脫離成功的?”
“我同閣主打了個賭,就以我脫離天鷹閣為賭注。”
呃……這樣也行?!不過,莊書蘭很佩服幻柏,居然敢跟一閣之主打賭!“賭了什么?”
“賭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成功脫離了那種嗜血的日子!”幻柏說到這句話時,全身也放松了下來,語氣也沒有那么冷了。
也對!過程就懶得去了解了,反正現在結果已經出來了。“但你沒有想到,冷爺居然會找上門吧!唉,其實如果我換作是冷爺,我也不會輕易地放你走的。”幻柏是個很好的人才啊,這幾年,他出去辦的事,幾乎沒有失手過——至少莊書蘭沒有聽說過。
“……”
“那您現在打算要到哪里去?冷爺撒下這么大的網找你,可見他不會輕易罷手的。”唉,冷爺還是下了血本啊,他可是將整個京城里的青樓都強賣了下來啊!不過,冷爺又怎么知道幻柏棲身于青樓中,而不是客棧呢?但轉念一想,人家是做殺手行業的,當然有他們的一套情報來源了!想到這里,莊書蘭又開始擔心,冷爺會不會通過他的情報組織收集她的身份?
幻柏不語,只是看著莊書蘭,一眼不眨。
“明天是我的并笄之日。”一陣沉默后,莊書蘭被幻柏盯得不知該看哪里了,似乎她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一般,只好找了個話題,“爹下了請貼,說要宴請一些親友,還說將在宴上有重要的大事宣布。”
“有何事?”
“我也不清楚,只怕,對我來講,并不是什么好事吧!”莊書蘭沉默了地忘著天邊的浮云,只有一種感覺,她的輕松日子,只怕在明日后,就會隨那浮云一般遠她而去了!“如果可以,我想離開這個地方……”
幻柏望著莊書蘭的臉,雖然有一點點嬰兒肥,可她確實人如其名,蘭花般清雅的氣質、從容的態度在五年前時就已經有所見識,而這五年來,她越是比蘭嬌了,而她眉宇間那股淡漠比以往更多了。
風起,云變,唯有西下的陽光,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