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兒,這是我在蚩堯搜集到的一些背景資料和皇族歷史?!辟饽熳哌M無瀾房中,將一疊卷宗交給無瀾。
無瀾拿在手上初略翻了一遍,在皇室史料的那一頁頓住。血鳳,又是血鳳!
兮莫漓端過桌上的一盞茶,分析道:“蚩堯的皇帝是穆啟凡,蚩堯的后宮舊制是‘一皇一后不多妃,若后無子,可立妃’,十年前皇后重癥身亡,后位便一直空懸至今,皇后生前僅出一女,被封鳳靈公主。據傳鳳靈公主生來便帶有傲視天下的血鳳,曾有預言:‘血鳳之主,雙世之靈,浴火涅磐,霸主天下!’這也是為何皇后僅出一女穆帝卻未沿襲舊制‘若后無子,可立妃’的原因。然而十年前皇后重癥身亡,鳳靈公主亦隨后而去。眾臣皆感嘆她們母女情深,乃將皇后和公主葬于一處。那個預言,也便成虛妄之說了。而穆帝至今沒有再立后,也沒有封妃。后來南宮絕辦事果敢,手段嚴明,足智多謀,屢次建立大功,又在一次突發事故中救下穆帝,差點命喪當場,穆帝大為觸動,遂認南宮絕為義子,從此享有皇子身份。而眾人皆知,穆帝無子,這義子,應該就是蚩堯的儲君了,將來必能榮登九塔。更重要的是他不僅在朝廷上享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名譽和地位,在百姓之中也占據著極高的威望,蚩堯的百姓都稱他為南宮皇子,對他推崇至極。還有國師流影,在蚩堯亦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朝中大事,穆帝無不與之相商。此人相當神秘,一直隱在流影宮里,眾臣不知其貌,只知他是穆帝相當器重的一個人。其實蚩堯一直都有重統天下的決心,只是三國呈鼎足之勢,自身勢力不足,才會一直隱忍。若這次真是他們所為,嫁禍柒冉,必定與這三個掌權之人有著莫大的關系。瀾兒……瀾兒?”兮莫漓回頭卻見無瀾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呃……嗯?”無瀾猛地從自身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不知所以地盯著兮莫漓。
兮莫漓無奈地嘆口氣,走到無瀾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我是想問你,你怎么看?”
“你是說……這件事要從他們三人身上著手?”無瀾細思一會兒,仰頭望向他。
“對!要查明事情始末,必要弄清他們幾人的動機?!?/p>
“嗯?!睙o瀾點點頭。
“剛才在想些什么?”兮莫漓只覺得剛才的無瀾有點兒不對勁。
“沒什么,或許是太累了,有點恍惚了。”無瀾朝他寬慰一笑。
兮莫漓撥開她額前散落的一縷碎發?!袄哿司秃煤眯菹ⅲ灰米约旱纳眢w開玩笑,更不要讓我擔心?!辟饽煲庥兴?。他知道她定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但她不想說,他也不會逼她,只要她安然待在他身邊就好。
“嗯,我知道?!备袆佑谒捏w貼,卻又越發憂心。這潭水好像越來越深了,將原本瀟灑恣意的他卷進來,不管他是否甘愿,她卻是萬萬不愿的!
一只信鴿撲騰著翅膀落在欄桿上,兮莫漓解開綁在它腿上的字條,掃視一眼,身體一僵,手將字條揉捏成團。
無瀾注意到兮莫漓的異樣,走過去問道:“漓,發生什么事了?”
兮莫漓緊抿著嘴唇,指甲嵌進肉里。
無瀾輕輕掰開他緊握的手,取出被揉皺的字條,展開。一看也是一僵,握信的手微微顫抖。
“他,病危!”兮莫漓的聲音從齒縫里傳出,堅硬地連風也吹不散。
“從何時開始的?”無瀾的聲音透著沉痛。他叫她‘丫頭’,對著她無懼的眼,懷念自己心愛的女人。與她對弈,對她大笑,……他是一個孤獨的老人,是一個和藹的長輩,是一個真心的朋友,是頭一個讓她感受到父愛的人,是一個……她在乎的人!若是在乎的人受傷,她的心會痛!
“我們離開時,他便已經身患隱疾了,只是當時我們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就那么談笑自若,心寬體胖。那天我們夜談時,他手捂著帕子咳嗽,我問他怎么了,他說沒事,還笑著對我說只是嗓子有點不舒服,沒什么問題。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讓我忽略了他的孱弱,讓我以為他還是以前那個我頂天立地的父皇,讓我從未想過漠視他逐漸衰老的身體。我不知道,他會如何。也許,一別成永久?!辟饽炀従徦砷_僵硬的手指,望著湛藍的天空,有絲惘然,還有濃濃的哀戚。
“漓……”無瀾心疼地抱住他,感同身受。像他這樣的人啊,只會把感情深深埋在心里,等到化膿滲透才會把它拿出來。這個樣子的他,顯然已是深痛到了極點。
“瀾兒……我要走了!”兮莫漓緊緊抱住無瀾,似要把她揉進心中,刻入骨血。
“我知道?!睙o瀾點點頭,為他近乎絕望的擁抱無比心痛。
倆人皆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擁抱著對方,只希望地老天荒,洱海蒼茫!
很快,兮莫漓便將這里的一切都安排好,手下人馬全聽從無瀾調配,密切關注蚩堯皇室信息。最重要的,是隱藏無瀾的行蹤,他不在,沒有把握若將她暴露在暗中人的勢力之下,會有何后果!
“我會盡快回來,你先不要輕舉妄動,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哪怕是為我,也一定要保證自己安然無恙。”兮莫漓望進無瀾的眼,叮囑道。
“記住,我不是你的負擔,不需要你一直伸手相護?!睙o瀾的眸中滿是堅定。她怎么可以是他的負擔,她要的不是依靠,而是比肩!
“好!瀾兒,我走了!”
兮莫漓跨上馬背,回頭深深看了一眼無瀾。“駕!”轉身策馬,急馳如飛。不想再回頭,怕她纖弱的身姿讓他眷戀不忍,不忍讓她獨自面對這詭譎的危險,不忍在她最需要他的幫助時棄她而去,不忍……歸期難測,怕到時再見,已是遙遙無期!不怕同生共死,患難一體;只怕,日月星辰,死別生離!“等我,瀾兒!”兮莫漓在心底呼喊。
“會的,漓,我會等你回來!”仿佛聽到兮莫漓的心聲,無瀾自語道。藍色的身影消失在暗沉的天際,沒有了馬蹄,是孔雀東南飛的別離。
凌霄望著無瀾孤單靜立的身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中升起。這兩日來,他早已通過他們的言行舉止知道了他們的關系,他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只是覺得,這樣的女子,應該要一個人來好好的疼,要一個有足夠資格的人來疼。那個人,有這個資格嗎?
風吹發舞,一地塵土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