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苑中,鳳羽雪趴在床上蒙頭大哭,聲音悲戚極了。
剛踏進房門邊聽到了她的抽泣聲,鳳朝華微微擰眉,揮手示意下人都退下,隨即在桌旁坐下,道,“哭夠了就起來告訴我詳情。”語罷,示意綠萍關上房門。
聞言,鳳羽雪的抽泣聲嘎然而止,安靜許久,掀開被子起身,垂下頭,細聲如蚊,楚楚可憐,“婆婆說我生不出兒子,要給相公納妾。”
鳳朝華青眉緊擰,鳳眸微揚,緩緩為自己倒一杯茶,淡淡道,“坐下來說。”
鳳羽雪依言在鳳朝華對面坐下,頭一直低著,仿佛犯了天大的錯誤等待判決。
鳳朝華只抬眼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沒有看清她的臉孔,卻見到了如墨的青絲中隱約夾雜著幾縷銀發,心下怵然,道,“姐姐沒有做錯什么,沒什么不敢見人的。抬起頭來,鳳家的人不許低頭。”
“我……”鳳羽雪緊咬嘴唇,淚眼汪汪。
“抬起來。”鳳朝華的聲音依然平靜如水,延綿舒緩,沒有多少起伏,卻隱約帶著點點怒氣。
鳳羽雪嚇的眼淚直往下掉,不敢違抗她的話,委屈的抬起頭。
當看清鳳羽雪的臉之后,鳳朝華握茶杯的手不由加重幾分力道,眼底閃過絲絲冷意,才不過二十出頭,卻已憔悴至此,兩彎眼睛空洞無神,額角爬滿細細的紋縷。
短短五年,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卻沒有釀出少婦的風韻。陳清飛竟敢遣這樣的她回娘家,難道,他當真以為鳳府的人可以隨便欺負嗎?
太傅與丞相不合,這是眾所皆知的。但是陳清飛不顧太傅的反對,不惜以斷絕父子關系為代價,硬要娶姐姐過門,這份真情感動了整個京城的待嫁閨秀,也感動了相府。此時此刻,他還記得自己當初說了些什么?若不是他的信誓旦旦,她和爹都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如今,短短五年,就已滄海桑田了嗎?
嘭的一聲,茶杯破了。
“小姐!”綠萍大駭,連忙檢查鳳朝華的手,見沒有劃傷,這才松一口氣,轉手收拾碎片。
“沒事。”鳳朝華撫平心中的波瀾,道,“陳清飛冷落你多久了?”
“我……”
鳳朝華輕嘆一聲,道,“受了委屈就該回娘家求救。爹和我從來不去探望你,是怕太傅遷怒于你。不管怎么說,你始終是鳳府的人,鳳府的掌上明珠,由不得旁人欺負。”最后一句話,冰冷至極。
鳳羽雪呆呆的看著鳳朝華,泣不成聲。
許久,鳳羽雪終于哭夠了,擦了擦眼淚,小聲道,“自從痕兒出生一年后,相公就開始冷落我。一個月難得去一次我房里。”
“那他去哪里?”
“不知道。”
鳳朝華擰眉,姐姐太懦弱了,沒有了呵護,便會加速凋零,而她會狼狽至此,也源于失去了陳清飛的呵護吧。
低嘆一聲,鳳朝華道,“你先在家里住下,我去把痕兒接回來。”
“他們會放痕兒回來嗎?”鳳羽雪既期望又害怕。
“不是每一件事都由得他們做主的。”留下一這句話,鳳朝華起身離開。
……
……
離開落雪苑后,鳳朝華立刻吩咐人備轎,然后,以散步的速度向前門走去,面無表情,唯有微微蹙起的眉頭泄露了她的情緒。
“大小姐好像,越來越……”綠萍猶豫著要不要對鳳羽雪的表現做總結陳詞。
“怨天尤人。”鳳朝華淡淡道。
“對,就是這樣。”原來有這種感覺的不止她一人。
鳳朝華揉揉眉心,嘆道,“她生性如此。”說實話,對于這個姐姐,她半點同情之心也沒有。只有深深的哀其不幸,恨其不爭。
綠萍了然的點頭。大小姐是老爺的妾室所出,自小就自卑懦弱,什么事都悶在心里,一個人落淚。
……
……
很快,鳳朝華的轎子來到了太傅府。
綠萍輕掀轎簾,道,“小姐,到了。”
鳳朝華優雅的從轎子里走出來,環視四周,太傅府的門面比相府氣派許多,卻生硬的很,看著極不舒服。
“太子妃來訪,快去通報!”綠萍趾高氣昂的說道。
見狀,鳳朝華輕笑出了聲。
綠萍小聲笑道,“小姐心里不就是打的『仗勢欺人』的主意么?”
“沒想過這么高調。”別說以太子妃的身份出門了,在她嫁入東宮之前,連鳳府還有個二小姐都很少被人知道。
綠萍干笑兩聲,訕訕的閉嘴。
這時,太傅府一家已經迎了出來,個個臉上都帶著虛偽的假笑。
“太子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鳳朝華睥睨眾人一眼,淡淡道,“陳太傅起來說話。”
陳太傅起身,臉色不怎么好看。這也難怪,一家子老老小小,都跪著,心里能好受嗎?
“本宮今天是來接痕兒回相府小住的,太傅大人愿否放人?”
“這……”太傅極力克制著心中的不悅,道,“老臣恕難從命。”
“哦?”鳳朝華低喃一聲,道,“連長媳都可以送回娘家,為何孫女回祖父家讓太傅如此為難?”
“老臣……”
“痕兒病了。”陳清飛以為自己的借口很完美。
鳳朝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本宮與太傅大人講話,由得旁人隨便插嘴嗎?”
“你……”陳清飛氣結。
“閉嘴!”太傅斥責道。
“爹,她……”
“我讓你住嘴!”太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隨即對鳳朝華道,“痕兒的確病了。”
“是嗎?”鳳朝華低笑,“那么,小姨探望外甥女,不過分吧?”
“這……”太傅還想狡辯。
忽然,一道幼稚的童聲響起——“小姨,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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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鳳鳴》的番外,聿菡秋和楚少卿的故事開始連載,有興趣的親可以過去看。故事不會太長,但是會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