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飽飯足,小獸很滿足的低下頭,舔舔自己的爪子,臉上全是喜悅,那點(diǎn)風(fēng)塵之色全部消失。那樣滿足的笑容,連冰山師傅都看的心口一熱。隨即又下意識的拉下臉來,示意小獸離開這里。
小獸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桌上還有一個饅頭。于是,不顧師傅臉上的嫌棄之色,回去準(zhǔn)備把它揣在懷里。
可是,手還沒有碰到饅頭就被緊緊的抱在了懷里,然后幾個旋轉(zhuǎn),就破窗而出。墨為濃躲在云煥的懷里,看見外面密密麻麻的一群捕快,個個手持大刀,兇神惡煞的看著她。
不會吧!難道是母帝發(fā)現(xiàn)自己的蹤跡了?一念至此,墨為濃的鼻尖搜搜的冒著冷汗。
察覺到懷里人的害怕,云煥不動聲色的拍拍她的背,“有我在。”
墨為濃有些淚飚,就是因?yàn)閹煾翟?,所以才怕的啊。萬一母后派出的人以為是師傅綁走了她,出手傷了師傅怎么辦?
此刻,云煥皺著眉頭,居高臨下的望著那群人。他們,是來抓他的么?墨止這么快就知道自己蘇醒的消息了?可是就憑這些人,就能傷的了堂堂東宮?真是可笑。目光冷冽似水,足尖輕輕一動,墨為濃從縫隙中看見那些人如潮水般倒下。師傅下手快準(zhǔn)狠,那些人都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頭似乎都不在脖子上了。似乎是死了?師傅沒必要下手那么狠的吧?略微有些害怕,墨為濃遠(yuǎn)離了云煥兩步。
這個時候,墨為濃只聽見一聲破風(fēng)的尖銳聲響朝她逼近。師傅帶著她,一滾,一躲。隨即,又有好些箭朝他們射來,各個力道十足,精準(zhǔn)無比。偷偷的打量著師傅的臉色,似乎,比剛才更加沉重了些。
這箭!是宮中暗衛(wèi)所用!云煥的瞳孔迅速的放大,收縮!而且就是這箭,剛才差點(diǎn)射到他準(zhǔn)備拿饅頭的小徒弟的手上!為了傷他,連個孩子都不放過。真是可惡!云煥一咬牙,把墨為濃放到安全的位置,拔劍,足尖一點(diǎn),就要追上那些暗衛(wèi)。
可是這時,身后突然傳出那個小東西的尖叫聲。糟了!忘記那個小東西也是罪臣之女,墨止那個妖婦的眼中釘了。墨止要動手,要的,必定不止是他一個人的命!
一念至此,云煥心頭大驚,也顧不上追那些人,足尖急點(diǎn),朝那個小家伙那里回去。一支箭,破風(fēng)而來,她,呆呆的站著,似乎被嚇傻了。
云煥把她撲倒在地,緊緊的抱在懷里,隨即只覺得肩頭一痛,但也顧不上什么,粗略的確認(rèn)下小家伙沒有事情后,用了十分的功力,迅速的離開了這里。
馬背上,墨為濃被云煥緊緊的攬著,馬蹄踏塵,離那個小鎮(zhèn)已經(jīng)過了百里,可云煥還是不敢懈怠,一路上換了好幾種交通工具,一直快到天黑,才漸漸的慢下來。
這附近是山區(qū),到處是連綿的高山。云煥咬咬牙,狠狠的給了一鞭子,讓那匹馬繼續(xù)朝著前面跑去,而自己抱著小獸,鉆進(jìn)了山,晚上的山路極為難走,山上的荊棘又多,即使墨為濃的臉埋在云煥的懷里,可是身上還是被劃了幾道小口子,火辣辣的疼。
師傅就這樣開著道,應(yīng)該會更疼吧?而且,師傅還受了傷呢!
“誒呀!”墨為濃輕叫了一聲,要從云煥的懷里下來。云煥也微微一驚,以為她傷到了哪里,語氣有些含混,“怎么了?”
墨為濃跑到云煥的背后,盯著那支箭。傷口深可入骨,不少皮肉外翻,已經(jīng)變成了慘白的顏色,血跡早已干涸,但是濃濃的血腥味取之不去。
看著那可怕的傷口,墨為濃扁扁嘴,一陣心酸的感覺涌上心頭,還來不及說些什么,眼淚就簌簌的流下。又多,又急,一時間小臉上滿是淚痕。
云煥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臉,示意她別難過。
可是她怎么可能不難過,這是師傅為她受的傷啊,“都是我不好——”
云煥看著她自責(zé)的樣子,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只是皺著眉頭,輕聲解釋,“是我考慮不周,把你丟下才會這樣的?!?/p>
他越說,墨為濃就越難過,“我是拖油瓶,我知道——”
是的,拖油瓶——從小到大,皇太女一直都不聰明,這事情,整個云浮宮都知道,而她,天天只會笑嘻嘻的皇太女,自己也是知道的。母帝那樣的英明神武,而她,從小,身體不太好,不能習(xí)武。腦袋也不靈光,背文章從來都背的顛三倒四,不像她的表兄弟姐妹們,各個機(jī)智過人。她也有很用功,可是,再用功還是不會背。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堵在了她的腦子里面一樣,她什么都學(xué)不會。
要不是母帝只有她一個孩子,她應(yīng)該會被早早的遺忘掉的吧?;蛘撸康脑?,會被廢掉的吧,會從那些各地的王爺們的孩子們中選一個的吧。
母帝雖然沒有這么說,但是,她給只有十歲的她,安排了一門親事。鎮(zhèn)遠(yuǎn)小侯爺。她不止一次的聽見碧色為那個鎮(zhèn)遠(yuǎn)小侯爺哀悼。哀悼他娶了個貌美卻無腦的皇太女。
連碧色都這么說,那么她,一定是笨極了吧。
所以,她要離開。云浮需要聰明的女主人,而鎮(zhèn)遠(yuǎn)小侯爺,也值得更好的妻子。隨便是誰,只要不是笨笨的她。
可是沒想到,她離開了,卻連累著師傅受傷。果然,她笨,她是拖油瓶。
聽她在那里悲悲戚戚的哭泣,小眼睛腫的像桃子一樣,還一邊哭一邊埋怨自己笨。云煥只覺得心口悶悶的,像是什么東西堵在那里似的。想要幫她擦擦眼淚,尊貴的前太子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做。只能聽著她怪自己是拖油瓶的時候,在心底殺了一千遍以前罵她的那些人。
這么小的孩子,從哪里知道的拖油瓶這個詞?以前,有哪些人這樣尖銳的傷害過她?
殺了,殺了,應(yīng)該通通的拉出去殺了。千刀萬剮,都不解恨!
看她后來哭的更兇,那小眼淚,似乎流不完似的。云煥嘆了口氣,嘗試著,把她摟在懷里,輕輕安慰,“我沒事,不過是小傷而已,和你沒有什么關(guān)系,別自責(zé)了?!?/p>
怎么會和她沒關(guān)系?
墨為濃抬起頭來,小臉已經(jīng)哭花了,“我笨死了?!?/p>
“才不呢?!北教雍迦说脑?,只會這么一句。
良久,才看見小獸哭的沒力氣了,抹著眼淚盯著他,像是發(fā)誓一樣,盯著他,“我以后會變聰明的,不會再這樣的,我會聰明的?!?/p>
小獸斷斷續(xù)續(xù)的,反反復(fù)復(fù)的,都是這么幾句話。云煥只覺得,自己的心像塊抹布一樣,濕濕的,全是水,還被人用力的擰來擰去,一陣一陣的抽搐??粗~F很是受傷的面龐。
云煥的手,覆上她的面龐,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輕柔,“不必了。笨笨的,也挺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