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殿
嚴明站在殿門外,清瞿的雙眸悠然的望著遠方,似空洞又似是專注,漆黑的眸子里印著景國皇城的萬般森嚴,那些琉璃瓦襯著朱紅的宮墻,泛著鮮紅的光芒,一如許多年前它初建時所鎮壓下的遍地血河。
“嚴總管,皇上在里面嗎?”
嚴明恭身對王貴嬪行禮,“娘娘,容奴才進去通稟一聲?!?/p>
“有勞公公。”王貴嬪略低了身子,對于和帝跟前的紅人,嚴明,王貴嬪有著不同于一般人的尊重。
嚴明微低了身子,走進大殿。
殿內,青影正在回答著和帝的問話。
“什么事?”和帝不耐的看著嚴明。
嚴明回道:“皇上,王貴嬪求見?!?/p>
和帝擺了擺手,“告訴她,朕現在很忙?!?/p>
嚴明應了聲諾,返身朝殿外走。和帝示意青影,繼續說。殿外,王貴嬪聽了嚴明的回話,臉色白了白,略略張望一番,終還是無奈的離開。
“你的意思是,你不曾入宮?”和帝挑起他狹長的眼睛,“朕以為你很清楚,我為什么讓你出宮?!?/p>
青影低了頭,默然無語,灰色的袖袍外,鮮紅一滴滴落在地上,將暗紅的地毯染成黑紅。
“傷你的是誰?”
“秦浪。”
“秦浪?”和帝微微一笑?!澳慵热槐凰鶄俊闭Z氣中不無嘲意,似乎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青影低了頭,半響說道:“奴才亦將他重傷。”
和帝顯然并不是很滿意這樣的回答,秀麗的眉頭鄒了鄒,“只是重傷!”
青影的身子僵了僵。
和帝便略低了身子,仔細端詳著書案上的一副仕女圖,顯是新作,墨香撲鼻。青影悄無聲息的歸于暗處。
良久
“嚴明,擬旨。”
輕顏讓知書奉了茶,文昭儀使了個眼色給輕顏,輕顏看著留在院外的秋水,對知書說道:“你前些日子一直念叨說秋水的絡子打的好,正巧了你那荷包也快好了,你讓秋水去教教你吧。”
知書便知輕顏同文昭儀有話要說,應了,出門領著秋水進了偏房。
文昭儀這才小聲的說道:“知道嗎?綠珠被二皇子妃給打了?!?/p>
輕顏笑了笑,由來富貴險中求,既然這是綠珠自己選的路,那么是好是壞,便是她自己的事,其它人便都是看客,看客看過熱鬧便散了。
“這是她自己選的?!陛p顏看著二皇子妃,原本淡如秋水的眸,忽的便起了微瀾,“路都是自己在走,好壞雖說各憑天命但最初的選擇也很重要不是?”
文昭儀看著輕顏,便覺得她波光粼粼的眸中,藏著兩根森冷的冰棱,直直的向她扎過來。情不自禁的抖了抖,想應個景笑笑,然那笑多少都讓人覺得僵硬了。
“其實很多時候怎么走,如何走,是憑不了己意的?!蔽恼褍x的話里有著淡淡的感傷,輕顏斜睨了眸子,看著她美人蹙蛾眉的西子之姿,暗道,幸好,我是女的,幸好我是穿越的,幸好宮庭劇看多了,幸好……不知道多少個幸好過后,輕顏忽的舒了眉便笑了。
“蘇美人,許久沒來了。我這昕雪苑,也就你們兩還時常記掛著?!?/p>
文昭儀便撫了唇輕笑,“你可真是沒良心,有一個人可比我們記掛著你?!?/p>
“誰???”輕顏心里已有作想,但仍做不知的問道,“你可別說長寧,她若是記掛著我,我可吃不消?!?/p>
見輕顏裝糊涂,文昭儀便拐了話題提起端午那日,長寧推輕顏入水的事,猶疑道:“那天,你為什么不跟皇后說,是長寧推你入水?!?/p>
輕顏笑道:“昭儀你怕是看錯了,是我自己不慎落水的,長寧好心相救,卻累了她也入水?!?/p>
文昭儀便笑道:“行,你說怎樣便是怎樣。”
兩個人繼續說著一些瑣事,文昭儀再無他話。輕顏心里便有了計較,文昭儀若只是單純的想要挑起自己同淑妃之間的不快,這對她有什么好處?皇宮里,除卻皇后只王貴嬪和曹淑媛得龍子,文昭儀為何單單的針對了淑妃?
正寂廖時,知書適時的攜了秋水進來,“太子妃,你看看可喜歡。”
知書的手里舉著一個荷包,粉色的緞面,繡著盛開的并蒂蓮,卻是一面一朵。拿到手中還有著隱隱的香味,那香初時聞起淡淡悠悠,近前了便有著隱隱的濃郁,直撲肺俯。
輕顏舉了,不去看那刺繡,只挑了長長的絡子,夸道:“我喜歡?!闭f完,將那荷包遞到文昭儀跟前,“讓秋水教教知書吧?!?/p>
文昭儀正待接了那荷包,突然襲來的香氣,卻攪得她直犯惡心,想要壓下,卻是越壓越難受。蹙了眉頭,捂著鼻子,道:“唉呀,這什么味,可熏死我了。”
余下的三人茫然相顧,這香味不對嗎?
輕顏將荷包遞給知書,“收了吧,昭儀不慣這味道?!?/p>
知書便拿了荷包往外走,邊走,邊低聲嘀咕道:“四葉草啊,怎么就不對了?”
文昭儀指著秋水,“你去開開窗,散散這味?!?/p>
秋水便連忙起身去開窗,輕顏眨了眨眼,取笑道:“昭儀娘娘該不是嫌我昕雪苑屋子簡漏,霉味太重吧。”
文昭儀搖頭,欲待辯解,卻聽外面響起公公的唱諾聲。“圣旨到,太子妃接旨?!?/p>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迷茫,而知書已經小跑著過來,侍候輕顏起身,整下衣裙,大家一起到院子里去接旨。此時的輕顏并不知道,這道圣旨對她的人生意味著什么。而她在許多年后坐在朝堂之上時,卻會時常的想起這道圣旨。
嚴明姿態危嚴的展開了圣旨,清脆的嗓音帶著些許的暗啞。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有賢女德言功行,聚皆美矣,旺夫命福尚可母儀天下,今太子妃雖無失行失德,但是命中帶煞克夫福薄,剝去原有封號,降為御承,聽令于駕前。欽此?!?/p>
輕顏愣了愣,文昭儀也愣了。她看著輕顏,甚至連思想都處于停滯狀態,剝去太子妃的封號,降為御承,聽令駕前。這是什么意思?
“葉御承,請接旨?!?/p>
葉御承?輕顏的思維處于渾沌之中,沒關系,太子妃可以不當,可是那個御承是什么?
“公公,御承是什么?”
嚴明將圣旨放進輕顏的手里,抬了眸,直對著輕顏,“不論是什么,都是皇上的奴才?!闭f完,便轉了身,朝外走。
輕顏想笑,可不是嘛,不論是什么,都只是個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