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香坐在宮殿外,抬頭看著那彎如鉤的上弦月,臉上一片冰涼。她的身后,上好錦緞相鋪的床榻之上,長寧瘦得仿若一片薄紙兒。輾轉反側間,只聽得細細碎碎的輕喃聲,只是輕風明月之下,那話無端的帶了幾分親呢與少女獨有的羞澀。
“真的……娶我嗎……我愿意的。不怕……只要有你……就夠了。”
惜香只到是公主癡念成殃,卻不知那只是長寧被“千醉蘭”濅染太久,產生的幻覺。而且這幻覺是你心念中所有最美好的幻想與執念,會讓你長夢不愿醒。就如同當日《紅樓夢》中的賈瑞的風月寶鏡,只是那寶鏡尚有正反可證生死,這千醉蘭卻是隨著用量越大,沉醉的時間俞長,到最后,真的就是美死在夢里。
殿外突的響起細碎的言語聲,惜香抹了把臉,喝斥道:“吵什么吵,不知道公主病了嗎?”
便有一個頗為伶俐的小宮女小跑著進來,神色之間雖是敬畏,但話總算是說得清楚,“惜香姐姐,門外,葉御承說是要見公主。奴婢回了她說,公主已經睡了,可是葉御承說,見你也是一樣的。”
惜香咬了咬牙,她在心里是恨輕顏的,似乎這世界上所有的好運都到了葉輕顏身上,明明是不祥之人,卻偏生這皇需之中最為出色的兩個男人都被她迷得團團轉。真是妖孽!回頭看了眼榻上的公主,惜香咽下所有的憤恨,盡量平緩了情緒說道:“請她進來吧。”
小宮女連忙折了回去,不消多時,輕顏領著知書走了進來。遠遠的便打量起室內榻上那個消瘦卻一臉笑意的女子,忍不住怔愣,真的病了?這相思病這么歷害,把個活潑亂跳的小公主硬生生的折磨成了林黛玉!
“見過葉御承。”
惜香上前行禮,輕顏虛手一晃,連聲道:“惜香,公主已經病成這樣了,怎么還不請太醫啊?”
惜香咬了咬牙,生生忍下那種想要上前撕碎輕顏的沖動,只低了頭緩緩說道:“請過太醫了,只是太醫說,這心病需要心藥醫,于藥石無關。”
輕顏重重的哦了聲,半響忽道:“公主有什么心病,竟然為難到這種程度?難道窮盡皇上與淑妃娘娘之力都不能達成?”
惜香幽幽怨怨的目光便像刀子似的飛向輕顏,輕顏到是無所謂,站在她身邊的知書,無端的抖了抖,暗道,我家小姐又沒搶你家公主附馬,你那么幽怨做什么?輕顏卻是半抬了頭,迎著滿天月光,只在心里得瑟的想著,來求我吧,來求我吧,快點來求我吧,惜香在聽到輕顏說到淑妃時,已經是連舌頭都差點咬斷了。看向輕顏的目光便越發的不忿,這宮里誰不知道,淑妃與王貴嬪是死對頭,這么多年,淑妃都壓著王貴嬪一頭,偏偏這幾日淑妃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向王貴嬪示好,今天送點景國供品,明天送些柔然尊品去鳳儀殿,最讓人氣憤的是,鳳儀殿的那位,悉數退回,只說無功不受祿,難承厚愛。厚愛個毛啊,只不過是想借二皇子勸勸赫連蘇寧憐惜一番公主而已,如此見死不救,總有一日會報應的。
惜香忽的撲通一聲,跪在了輕顏跟前,什么都不說,先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輕顏一看,那額頭烏青之中帶著鮮紫,還有絲絲血紅滲出,這丫頭可真是不把自己的頭當回事,也不怕得腦震蕩。一邊卻手忙腳亂的去扶,嘴里哎呀呀的說道:“這是做什么,有話說話就是,你這是做什么啊。”
惜香揣了輕顏折手,嗚嗚咽咽道:“葉御承,求你救我家公主。”
輕顏微微一笑,示意知書過來幫忙扶起惜香,一邊說道:“惜香,皇上和娘娘都辦不到的事,我怎么辦得到?”
惜香為難的看了眼知書,輕顏揮了揮手,知書便乖巧的跟著一干宮人退了出去。惜香便攜了輕顏的手往殿內走。一邊抽抽答答的哭了幾聲,邊哭邊說道:“前幾日公主已有好轉,可是聽宮里的下人說,赫連皇子向皇上求了親,就……”
輕顏抿了唇不作聲,宮里有人在流傳,說赫連蘇寧向皇上求了親,至于是誰有說是長寧的也有說是她的,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說是長寧只不過是放的煙霧彈。而長寧在那日被赫連拒絕后,肯定心里也是有數的。只是惜香這樣只說一半,她到是不好往下接,是故,輕顏急走了幾步,去查看床榻上的長寧。眼光流轉間,輕顏已心中有數,不覺奇怪,長寧這藥是哪里討來的。
“才幾日不見,怎么就瘦成這樣了?”
惜香聞言,眼淚越發掉得歡了。上前掖了掖長寧的被子,低聲道:“這樣不吃不喝已經好幾天了。”稍稍的抬了眼,看著輕顏,“葉御承,公主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只從那日一舞完必后,就這樣病了。”
輕顏點了點頭,“赫連皇子芝蘭玉樹般的人,也難怪公主……”
“葉御承,求你,求你讓公主……”
輕顏淡笑接了惜香的話,“讓她替我嫁了是嗎?”惜香愣了愣,但很快的低了頭,什么都不說,卻聽得耳邊輕顏一聲長嘆,“你不覺得這樣很委屈你家公主嗎?”
惜香,搖了搖頭,她只想要公主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赫連皇子是公主自己喜歡的人,她應該會是幸福的。
輕顏雖是跟惜香說著話,但眉梢卻是盯著床上的長寧,床上的長寧在她說出那句話時,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蹙,輕顏心下便越發的有數了。
“我聽說這次柔然皇子的事,全權交給了二皇子處理,再說這和親之事,必竟只是流言是不是。”輕顏為難的看著惜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輕顏起身,惜香跟著往外送。
“惜香,我聽說二皇子妃對長寧向來疼愛,這幾日可曾來過?”惜香搖了搖頭,跟在身側的知書,卻忽的插嘴說了句,“我聽說重華宮里的人說,二皇子妃這幾日與二皇子鬧脾氣呢?”
“知書。”輕顏喝斥了一聲知書,“這宮里貴人的事,是我們好議論的嗎?你不想活了?”
知書被輕顏一喝,連忙低了腦袋,但卻不情不愿的咕噥了幾句,“是真的嘛,二皇子妃根本不同意你和親,二皇子卻說是圣意難違。吵了好幾天了。”
惜香眼睛一亮,但卻越發的低了頭。
輕顏與知書相視一笑。這宮里誰都知道二皇子妃與輕顏的關系,也都知道輕顏的意義,眼見二皇子是唯一能登寶位的人,二皇子妃為了鞏固自己的位置,當然不會同意將輕顏往外送,更多的只怕是想娥皇女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