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宮
皇后粉若桃花的雙靨,似春雨相澆,有著些些的淺白,雙眸似悲若愁,通明的燈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臉廓,散發著淡淡的柔光。
“值得嗎?你為她謀算至此,然今夜之后,她卻有可能恨你入骨。”
幽月眼瞼低垂,薄削的唇抿了抿,稍傾再抬眼時,卻是眉目灼灼,一雙鳳眸,冷靜,清澈,仿若看穿世情,挑著眉頭,淡聲道:“有什么值與不值呢?凡她所想,我當竭力促成。”
皇后冷了眉眼,急聲道,或是情緒太過激動,引得嬌喘連連,“當真是寧要美人不要江山?”
幽月笑了笑,起身端過桌上的茶,遞于皇后手中,柔聲道:“我這一生,所求不多,萬望成全。”
皇后推了他的手,雙眸哀怨的看著幽月,“我呢?我所求便多嗎?”
一時間,二人僵持在那。明明是盛夏的天,卻在這刻,起了淡淡的涼意,淡淡的熒光中,幽月便看到皇后纖細的頸項泛著透明的玉光,輕薄如冰,烏絲叢叢中有那么幾絲霜白閃著刺目的白光。喉頭一緊,但覺得雙眸辛澀。卻仍是哽了聲道:“求您,照護著她。”
皇后沉沉的點了點頭,絕色的臉上生起薄涼的笑意,“你知道,凡是你所求,我必充。”話落,終是忍不住心頭的哀悍,淚珠滾滾而下,“一生,我只求你那一事,真不能充嗎?”
幽月輕輕的轉了身,遙望月色,微微的動了動嘴角,笑意寂寥,聲音艱澀無比。“好,我答應你。”
皇后欣喜的抬起頭,卻只看到他黑色的雙瞳中,深遂如墨,看不到一點情緒,卻有著帆過盡的滄桑。心便跟著窒了窒,忍不住的便擁住了他的身子,滿目憐惜卻又無可奈何。唯剩喃喃細語。
“我知道你厭倦了這爭權奪勢的生活,可那都是你的,憑什么讓他們占了去,不為我,便是為著你的父親,也不可以。”
幽月抬手,將皇后瘦弱的身子輕輕的攏于懷內,修長的手指,緩緩的梳過她茂密的長發,落在那銀絲之上,眉目微蹙,淡淡說道:“讓容翊給你把把脈吧。”
皇后的身子顫了顫,卻堅決的搖了搖頭,只是手里已加了幾分力道,“不,我不能讓他們懷疑。”
“這樣做,值得嗎?”
皇后抬了頭,看著他,眸中有著灼灼的光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癡念,你的是她,而我……”
幽月了然的點了點頭,綻了唇笑,“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像他嗎?”
皇后便瞇了眸子,仔細的打量著他,最后搖了搖頭,“你又怎及他的十分之一。”
兩人,相視一笑。
皇城外,便響起了更鼓聲聲。幽月看了眼露白的東方,嘆息道:“本是要去看看她的,還是改日吧。”
皇后松了手,起身。“快走吧,天亮了,就不方便了。”
幽月忽的說道:“您說那個人真的是文昭妃嗎,是不是永和殿的那位也在懷疑呢?”
皇后想了想,說道:“永和殿的那位,近來行事,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了。你要抓緊時間,我只怕,他某日失了性子,一切便前功盡棄。”
幽月重重的點了點頭。
聽音軒
一池清水在夜光的照耀下,顯得特別醒止,整個湖面就像是被一層輕紗繚朧住,飄飄緲緲的讓人忍不住歡喜,忍不住心動。
赫連蘇寧一襲錦紗,襯著那張妖孽的不可萬物的臉,竟將這夜色生生的比了下去。
“公主……公主。”
“啊……我……唔。”
長寧手腕微動,錚的一聲,手里的長弦應聲而斷。之前因為美色而失態的長寧越發的局促了,雙頰一片漲紅。慌亂中便看到桌上自己帶來的酒壺,偷偷瞥眼,卻見赫連蘇寧已起身,負手長立,看著那一彎滿月,若有所思。他在想誰?是葉輕顏嗎?長寧咬了唇,低了目光,心下已是百轉千回。想起那日赫連的話。
“謝公主厚愛,但在下已是心有所屬。”
他心有所屬,那個人是誰?葉輕顏嗎?是了,他那日不是說,要向父皇求了她去的嗎?若是父皇充了,那自己怎么辦?她的心里眼里只容得下他,再無他人,不行,不任如何,她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娶別人。
赫連蘇寧微微的瞥目光,長寧所有的神態盡收眼底,心下便長長的嘆了口氣。若說無心,卻也未是真情,只是他明白自己所背負的責任,更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眼見,長寧抖了手去取那精致玉壺,終于低了目光,臉上生起悲涼的笑意。
何苦?失的只不過是自身的清益罷了。
“赫連皇子,長寧敬您一杯。”
赫連未曾伸手去接那杯酒,只是凝了目光看著長寧,“公主,夜已深,回去歇息去吧。”
長寧愣了愣,很快臉上便生起慘白,一雙眸子溜溜的轉著,心下猜測,赫連拒絕的原因。“正因為夜深,才想讓皇子飲了這杯酒暖暖身子。”
赫連淡笑,接了她手里的杯子,長寧略顯緊張的看著他的舉動。杯至唇邊,赫連卻是忽的說了句,“公主這一生可曾有想而未得的東西?”
長寧的身子便顫了顫,看向赫連的目光越發的癡迷,沉聲道:“有,而且是我想窮盡一切去相換的。”
“公主想必明白,對于我們這種生于皇家的人來說,很多時候,個人的喜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山社稷,天下蒼生。”
長寧喉頭一緊,眼眶便紅了,她卻倔強的仰了頭,將那酸澀生生的壓了下去,續而看向赫連的目光便如穿破濃霧的朝陽,帶著灼人的光芒。
“是不是每個皇家之子,永遠考慮的都是利益,而非感情?”
赫連但笑不語,只是將酒杯舉到唇邊,意欲一口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