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丞相看也不看稟報的家丁。
“就說本相不在府上,以后安逸王來都這么說。”
一旁的侍女不解,丞相今兒一大早擺了那么大的陣仗等候安逸王,怎么這會兒態度這么冷淡。
丞相停下手中的筆,任飽滿的墨汁慢慢滴落到宣紙上,污了她寫了一早上的字。
“那天在朝堂上,本相看安逸王一病醒來似乎機智了許多,有心栽培她。沒想到她還是那副暴脾氣,本相看走了眼啊。”
“那她為什么又來呢?”
“無非是想用她的身份壓迫本相,說兩句狠話,爛泥就是爛泥,扶不上墻。”
可是這次,老奸巨猾的丞相卻是料錯了,唐素再來,純粹是為了霍西夜。
霍西夜在人群中尋人的情形她看了個正著,他的失望她也看了個正著,心想出來一趟她達不成目的總不能讓霍西夜也達不成心愿吧,索性厚著臉皮再來一趟。
聽說丞相不在,她松了一口氣,她才不想再跟那個皮笑肉不笑的掛名婆婆周旋。
左手拎著糕點,右手抓著藥瓶,再伸頭看看走在前頭的霍西夜懷里的大包小包。
唐素默默反省,是不是買的太多了?
霍西夜托著一堆綾羅綢緞,急切地走進他爹爹的小院。
小院收拾得很干凈,但無處不透著破敗,看得唐素直皺眉。
霍西夜他爹住的地方,比李洛雨的煙波院還舊。
一進屋,濃濃的藥味嗆鼻,床榻上,一個中年男人捧著一碗東西咳嗽,身邊連個端水的人也沒有。
“爹。”霍西夜扔下東西,搶過他爹手里的碗。“這是什么?”
中年男人眼神渾濁,看到霍西夜卻迸發出亮光,忍下咳嗽笑著說:
“夜兒,你回來啦。這是藥,爹染了風寒,離爹遠些,別過給你。”
“哪來的藥?”霍西夜看著黑糊糊的一碗東西,冷著聲問。
中年男人心虛地低下頭,諾諾地說:
“我、我自己種了藥草。”
霍西夜失了尋常的冷漠,甚至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
“爹又不懂藥理,怎么可能自己種的出藥草,是不是大房那邊不給你抓藥,你就拔了些草自己煮來喝?”
“我、我”
唐素撿完霍西夜丟在地上的東西,看看這邊的情形,趕忙上前。
“西夜,你爹爹生病呢,你小聲些。”
扭頭叫過帶他們來的下人,讓他趕緊去請大夫。
那下人支支吾吾,唐素眼見霍西夜的臉越來越黑,她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是死人啊,叫你做事就去做,本王堂堂王爺還支使不動你么,再說廢話,本王砍了你。”
那下人一聽,嚇得魂飛魄散。安逸王可是大夏唯一的王爺,他家相爺還要以禮相待呢,砍他一個下人還不跟切瓜似的。
當下也不管會不會得罪大房了,飛跑去請大夫。
中年男人一聽唐素是王爺,掙扎著要起來行禮,唐素忙制止。
“您是長輩,豈能給晚輩行禮,應當是我給您行禮。”
中年男人連連揮手。
“王爺身份尊貴,使不得使不得。”
唐素見他不同意,也就不再堅持,恰好大夫進來,她便退出了屋子。
霍西夜跟了出來,依舊冰這臉,聲音卻放緩。
“王爺先回去吧,我想在這陪一會我爹。”
唐素點點頭,把荷包里剩下的銀子都掏出來給他才走。
霍西夜望著她的背影出了一會神,轉身去了書房。
唐素這回程之路免不了又是一番顛簸,寒冰掌的效力也在消散,唐素疼得冷汗直冒,下車時,后背的衣服濕了個透。
讓車夫帶上兩個霍西夜的小廝去相府門口等,唐素扶著腰在侍女的幫助下一點一點挪進千翠園。
卷簾看見滿頭大汗的王爺嚇了一跳,唐素擺手讓她別慌,只是扭傷而已,讓她先去請大夫。
春羅小心地扶著唐素躺在床上,唐素只覺得整個腰部跟斷了一樣鉆心的疼,咬著牙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干捱著。
等了許久,沒等到大夫,卻來了個意料之外的人
“王爺,您、您”
沒想到第一個沖到她床邊的竟是李洛雨,看不出來他還有百米沖刺的實力,唐素痛中作樂胡思亂想。
“王爺、王爺怎么去趟相府就受傷了呢?”李洛雨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哭腔。
唐素動彈不得,沒有力氣阻止他發大水。
李洛雨卻一抹眼淚,說道:
“我、我去找三侍君。”
唐素心道:你這不病急亂投醫么,三侍君陶斯出身商賈又不是杏林,你找他做什么。
但腰疼得狠,她實在是管不了他。
不一會兒,李洛雨拽著陶然奔進屋子,陶然的手里還拿著茶杯蓋,顯然是被李洛雨不管不顧地拖過來的。
“三侍君,你看看王爺的情況,你那藥可治得?”
“藥,什么藥?”陶然放下茶杯蓋,滿面疑惑,眼里卻飛快閃過一道算計。
李洛雨手忙腳亂地比劃。
“就是,就是小顏上次一用就好了的那個,他扭傷腳的那次,你給的那個藥,王爺也是扭傷。”
陶然恍然大悟,抽出腰間鑲金嵌翠的折扇,慢條斯理地展開,不疾不徐地道:
“你說的是玉肌膏,那個專治跌打損傷,給王爺用再好不過了。只是,只是我一時之間想不起放在哪里了,容我好好想想。”
唐素聽說有藥,豎起耳朵聽陶然的動靜。
半天,陶然說道:
“哎呀,想不起來了。”
唐素銀牙暗咬,這家伙聲音里滿滿的戲謔,根本是不想拿出來吧。
吝嗇鬼,葛朗臺,抱著銀子睡棺材吧你!
唐素強支起身體,李洛雨想扶她,卻猶豫猶豫沒動。
“王爺,您要什么?”
唐素靠著春羅,手指直直指著陶然:
“你”
陶然挑眉,折扇搖得起勁。
唐素:
“你的藥多少錢?”
嗚嗚嗚,她的腰疼啊。就讓這小子發筆橫財,她遲早會討回來的。
陶然一聽錢字,折扇一收,態度一變:
“哎呀,王爺這話說的,多見外啊。”
裝吧裝吧,連花醉那只狐貍在她面前都乖乖摘下面具,何況你。
唐素豪氣地一揮手:
“一千兩。”
陶然皺眉。
唐素:
“一千零一兩?”
陶然死死地皺眉。
唐素:
“一千零二兩?”
陶然打開折扇,扇風:
“王爺,談錢傷感情,我怎么能要您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