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許多人來說,這是一個平靜的早晨。
這是一間十分干凈的病房,窗外樹木的樹枝上早已沒有了春夏的綠衣,而是換上了銀白色的棉襖,“刷”地一聲,樹枝終于承受不住棉襖的重量了,奮力擺脫了它,露出了了棕褐色的里衣。
病房內,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照射了進來,輕柔地撫摸著病床上女孩的臉龐。病床旁邊,有位婦女正在給女孩擦拭著雙手,再涂上手霜,邊涂邊說道:“女孩子家嘛,即使不出門也要好好包養,就算你已經有男朋友了,我也不希望我閨女的皮膚老得比我還快。”婦女輕笑了幾下,又繼續說著,“從小你就像個小大人一樣,才剛學會走路就開始自己打點自己了,沒想到,你都這么大了,我還有機會幫你洗臉……只是寂啊,媽媽年紀也在大了,才幫你干這么一點事就已經累了,你什么時候才會醒呢。”
遠山雅子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日歷——2月14日。
“哎呀,差點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呢。以前每年你生日,我們都要幫你慶祝一下,結果你從一開始的沒反應到后來直接趕我和你爸出去過情人節,真是個沒良心的小孩。不過今年,你就是求我留下來我也還是要出去,你放心,等會手冢啊,小金啊,景泉和空他們都會過來的。”
正在這時,有人敲了兩下房門,然后推門進來。
“手冢,你來了啊。”
“嗯,遠山伯母。”
從去年盛夏到現在,有半年了吧。
半年前,所有事情都完美落幕。只除了,寂變成了植物人。心臟還在跳動,卻無法言語,不能走動。
當初坂田時雖然有心置寂于死地,卻仍舊幫寂做了骨髓移植,這是在手冢看來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如果說以前的手冢只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的話,現在的手冢國光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原因無他,手冢已在心底默默對他自己說,如果寂到50歲才醒來,他就等到50歲。
遠山雅子已經走了,手冢做到一旁的椅子上,對寂說道:“跡部和星野兄妹幾個下午會過來,還有小金和慕容師傅也會一起來。”手冢拿過放在一邊的《傲慢與偏見》,翻倒昨天停止的地方,“我繼續給你讀書上的內容吧。”
晃眼,就到中午了。手冢正好讀到伊麗莎白和達西互相表明心意的地方。之所以選擇這本書是因為星野空說寂挺喜歡這本書的。醫生說不停對寂說話的話寂醒來的幾率比較大,但手冢不知道該對寂說些什么,那么也就只有讀書了。
《傲慢與偏見》中,伊麗莎白與達西,一個因為自身以前對達西的偏見,一個因為自身令人誤解的傲慢,經歷了許多終于走到了一起。可是老天爺,他和寂之間并沒有什么芥蒂,所以你要在他們之間安排更多的障礙么?
讀了那么多的書,手冢的嘴巴也有些渴了,拎了拎床頭柜上的熱水壺,是空的,他便拿著熱水壺走出了病房,臨出門乾,他回頭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當中的寂。
待手冢走遠之后,檢測寂大腦電波的儀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
拎著灌得滿滿的熱水壺,手冢的對面走來一個打扮得十分時尚的女生,一看到手冢她便像見到了獵物一般沖到了手冢面前,“手冢君,真是巧啊。”
甜得發膩的聲音,手冢的眉頭不可察覺得皺了一下,但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堂本小姐。”
東京綜合醫院雖是忍足家的產業,但并不是忍足一家獨占的,忍足侑川以及忍足侑士只是擁有了其下大部分的股權而已,其余股份零零散散掌握在一些股東手里,其中又為這位堂本小姐的父親——堂本知也所占最多。忍足侑川也是個懶散的人,他推掉了院長的職務而是當了一個小小的醫生,院長職務便落到了堂本知也身上。
這位堂本小姐名叫堂本明子,堂本知也十分縱容這個女兒,也就養成了堂本明子十足的大小姐脾氣,是現在冰帝高中部有名的千金大小姐。
“手冢君,你今天又來照顧你的女朋友嗎?”堂本明子明知故問的聲音,“你那女朋友這么躺著也有大半年了吧,也不知何時能醒過來,你的青春就準備耗費在醫院里了嗎?”
“這個不勞堂本小姐費心。”手冢當下心中對堂本明子的印象從有些煩人降到了黑名單中,越過堂本明子,手冢并沒有發現堂本明子嘴角的自嘲,回到了病房。
“砰!”熱水壺掉到地上破碎的聲音。
跡部景泉和星野空到達寂的病房門外的時候,看見的便是滿地的碎渣,一動不動夫人手冢國光以及空空如也的病床。
“怎么回事,寂……呢?”跡部景泉詢問的話語遲疑了,因為她看見了站在陽臺上冷冷地看著他們的寂。星野空三步并作兩步地沖過去想去抱寂,跡部景泉也緊跟其后,但是,寂卻閃開了。
“你們是誰?”寂覺得奇怪,她不是推開小孩子后被車撞了嗎?為什么醒來之后這個病房完全不像中國的病房?為什么原本黑發黑眸的自己變成了銀灰發紫眸?剛才那個女生說的是日語吧?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穿越?
你們是誰?你們是誰?
“寂,你在開玩笑嗎?別鬧了,你一點也不適合開玩笑!”星野空實在無法接受如此冰冷的寂。反倒是跡部景泉,緊緊地盯著寂,“你不記得我和空了?”不等寂回答,跡部景泉又指向仍站在門口的手冢國光,“那你認識他嗎?”
“手冢國光?”寂現在十分確定她是穿越了,而且這里是《網球王子》的世界,不過這個手冢國光看著有二十歲了,那就是離動畫劇情已經過了很久了。
“你叫寂對不對,那你姓什么?”跡部景泉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水。”寂不自覺地說出了自己的姓,然后看見剛才詢問她的女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還好還好,里面的芯兒沒換掉,看來只是單純地失憶了而已。”這些話,跡部景泉是用中文說的,“還記得有個叫景泉的女孩么?”寂點了點頭,“很好,我是她的姐姐景雨,你應該見過,現在你知道了,我也是穿來的。”
現在,寂清楚了,她不但是穿越到了《網球王子》的世界,而且已經穿來這里頂著“遠山寂”的身份過了將近二十年了,然后,因為一次手術事故失去了在這里的所有記憶。當然,這些都是跡部景泉小聲地用中文告訴寂的。
寂坐在病床上,任憑醫生檢查,在她的病床前,齊刷刷站著一排人,做左邊數起依次是星野夜,星野空,跡部景泉,跡部景吾,遠山金太郎,慕容楓,以及,手冢國光。
對于其他人,寂都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唯獨一對上手冢隔著一層眼鏡的眼睛,寂的心里就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愧疚感,讓寂總懷疑她和手冢有什么特殊的關系,可是跡部景泉并沒有提起啊?
“病人的身體已經沒有什么問題了,至于為什么會失去記憶,對不起,我也無能為力。她能從植物人恢復意識,還能走能說話,已經是奇跡了,你們家屬也不要太強求了。”
慕容楓滿口稱是。送走了醫生,轉身就沖著寂一個手刀砍過去,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身體條件反射似的,寂抬手一擋,接住了。慕容楓收住勢,沖著所有人一副“我就知道”的口吻說道,“你看嘛,明明身體還記得,怎么腦袋會忘記呢?我不管醫生怎么說,丫頭,你必須把所有事都給我記起來!”
慕容楓一副無賴的樣子,反倒是小金,把慕容楓拉了回來,“沒關系的哦,姐姐,你想不起來就不要太勉強了,說不定哪天那些記憶會自己跑出來的。”寂昏迷的這段時間,小金也成長了許多,他知道,他不可能總是依賴姐姐和爸爸媽媽,而要變得能讓他們依靠。
“可是……可是……寂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們呢?”星野空一副想要哭出來的樣子。
寂皺了皺眉頭,一句話脫口而出,“你哭得好假。”話音剛落,跡部景泉“撲哧”一聲笑出聲,星野空雖然馬上變回了正常,但還是眼神還是有些尷尬,瞪了跡部景泉一眼。寂也覺得不可思議,一般來說,即使覺得眼前人再假,她也不會就這么說出來,果然,有很多重要的記憶不見了。
星野夜的手搭上星野空的肩膀,“好了,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本來打算在這里幫寂慶生的,我連蛋糕都拿過來了。”
“還能怎么辦!”跡部景吾橫眉一豎,“拿了本大爺那么多血竟然還給我玩失憶,當然是先幫她恢復記憶!”
“寂剛剛醒過來,等她身體再恢復點的時候再討論恢復記憶的事吧,今天,我們還是先幫寂慶祝生日吧,正巧寂今天也醒了過來。”跡部景泉拿過放在一旁的蛋糕,拆開來放在桌子上。寂就這么坐在病床上,看著一大幫子人自說自話地拿碟子,切蛋糕,一切都仿佛是那么理所當然。寂不禁問自己,她真的認識這群性格迥異的家伙嗎?可是心底明明沒有一點不和諧的感覺。
寂的視線落到了手冢的動作上,剛才他并沒說什么話,但現在卻認真地將一塊蛋糕去了大部分的奶油,然后遞到寂的面前,“給。”這個動作,有種熟悉的感覺。寂愣愣地接了過來,“你剛醒,不能吃太膩的食物。”遲了半天,寂才低下頭品嘗起她的蛋糕,輕輕吐出一聲“謝謝”。
整整一個下午,大家都在對寂說著她睡著的半年發生了什么事,星野夜身為NIGHT要在日本開演唱會了,寂作為他的經紀人可一定要趕快恢復記憶;跡部景泉轉系了,轉到了東京大學國際法系;跡部景吾同星野空已經決定大學畢業后就結婚;小金最近和龍馬走得比較近,一直跟著越前龍馬四處打比賽……寂一直細心聆聽這,企圖從眾人的只言片語之中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覺,無奈仍是一股陌生感襲向寂。對于跡部景泉告訴她的事情,寂不是不信,但還是無法完全接受,畢竟“遠山寂”與她想象當中的自己有無數的不同點。
在聽到寂已經醒來的時候,遠山雅子和遠山嘉光幾乎是一放下電話就直奔醫院,而在他們到達之前,寂的病房里只剩下了跡部景泉和手冢國光兩個人。如同對待剛才喧鬧的眾人一樣,寂對遠山夫婦一直很客氣,明顯地保持著距離。
但哪怕就是這些客氣疏離的語氣,遠山夫婦雖然失望但也是欣慰的,畢竟比起躺在病床上好像洋娃娃一樣的寂,這個能說話能行動的寂不知有多好。
“吶,手冢。”寂已經醒來,但遠山雅子仍舊堅持守夜,跡部景泉和手冢國光便都被趕回家了,“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寂你們的事嗎?”跡部景泉對于手冢的行為有些不解。
手冢沒有回話。
“好吧,雖說我們大家也都可以配合你,但如果寂永遠恢復不了記憶,不告訴她這件事的后果你可要準備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