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謝,時光如梭,眨眼間,又是三年。
三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但除了一個人。
今年的梅花,開的格外的好,伴著清風,花香緩緩襲來,圍繞在眾人身側,使在竹亭的二人精神也跟著極好,當然,仍舊除了另外一人。
石桌上,鋪著一層做工極其細膩的宣紙,宣紙旁,一方硯臺靜靜的立在那,幾桿形狀不一的毛筆也分散在石桌各處。
只見其中一桿較細的毛筆被一只如玉般的手執起,緩緩落在宣紙上方,筆尖微動,在看此時的宣紙上已然出現了一朵怒放的梅花。
明明只是一朵極其簡單的梅花,從眼前執筆的人手下卻好似畫活了一般。
又換了幾桿不同大小的毛筆,一枝簇擁著盛開的梅花顯現在了紙上。
只見其中有的似開半開,有的仍是花骨朵,有的已全然盛開。形態各異,顏色各異。看得人卻不會覺得突兀,仿佛一枝梅花就應該如此這般。
放下手中的畫筆,又從身旁站立的人手中接過另一桿顏色、做工極其精巧細致的毛筆。
乳白的顏色嬌嫩欲滴,筆身晶瑩通透,只余筆頭絲絲紅色,筆毛極其華順,一看便知筆的主人平時極其寶貝。
落筆下去,紙的右側赫然出現一襲精致小楷。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只見其字跡力道雄厚,筆鋒卻略顯的慵懶,觀其字,便可看出執筆之人定是灑脫不羈的性子,見其詩,便可看出執筆之人定是擁有一顆不服輸的心。
筆頓,此畫已然完成。
就著身旁遞來的熱毛巾微微敷了下臉,接過另一人遞來的西湖龍井輕抿了一口,而剛才遞毛巾的人早已拿來了一襲似火的狐裘輕披在諾君身上,看著眼前臉頰有些發白的諾君,少云的眉毛頓時擰成了一個川字,而少楚臉上則沒有什么表情,但心中也頗為諾君的臉色心疼。
是的,此時站在竹亭的三人正是諾君、少云、少楚。
相伴三年,少云、少楚深知諾君的脾氣。也知道他在作畫時不喜身上衣物過于累贅,而作畫后則喜歡敷臉,喝茶。因此一直在身旁候著,水不知換了多少盆,茶也不知溫了多少次,都只為了在第一時間遞給諾君。
三年后的少云臉上多了分玩世不恭少了分初見的稚氣,只有面對諾君的事時才會出現凝重,哪怕那是件極小的事。反觀三年后的少楚則褪去了天真,多了分冷漠,也只有在面對諾君的事時眼神會逐漸炙熱而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
而此時的諾君仿佛并沒有發覺身邊兩人的不贊成,仍舊自我的品茶、賞梅,性子則和初見時一個樣,改變的也只有外形。
依舊是一身火紅衣衫,如潑墨般的黑色長發只在腦后微微打了個結,其余的則隨意分散在兩側。
世人都道美人應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而諾君則將此演繹的更加完美。
紅衣似火,白皙的皮膚襯托淡淡的桃紅色的嘴唇,長眉若柳,翹而密的睫毛微微打著顫,邪魅的眸子慵懶的半張著,高挺的鼻,嘴角總是噙著一抹玩味的笑。
如果說三年前的諾君仿若風中精靈,那么三年后的諾君則是浴火鳳凰。經過三年的洗禮,當日的少年都已長大。
遠遠而來的花弄月看到竹亭的三抹身影,心里輕嘆。
昔日的少年已然褪去了羞澀,此時的他們是出眾的。
當日懵懂的感情經過三年的時間已然生長,猶記得當年告訴他們諾君其實是女兒身的時刻,一向嘻嘻哈哈的少云的臉上浮現出吃驚之色,而一向喜怒不顯于面的少楚則浮現了欣喜之色。
他們自認為他們對諾君的感情隱藏的極好,卻不知身為局外人的花弄月都以看的通透,更別說深處其中內心透亮的諾君了。
但她仍選擇不聞不問不阻止的態度,花弄月也不好說什么。
現在的狀況對他們三人無疑是最好的,如若真捅破了這層薄紗,只怕依諾君的性子會棄他們二人遠去。
與諾君相伴六年,看著當初粉雕玉琢的娃娃長成如今的天人之資,花弄月是欣慰的。但欣慰的同時他也極其擔憂,并不是怕諾君以后會被欺負,畢竟以她的本事不欺負別人已然謝天謝地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深處在混亂的武林,更是如此。
但他也知道,諾君不是籠中鳥,她是蒼鷹,終有一天會飛向浩瀚的天空,而花弄月能做的則是將他全身的本事通通交與諾君。令他慰籍的是,諾君自小根骨齊佳,生性聰穎又肯努力。
兩年前的諾君已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放眼江湖,那時已是少有對手。而后這兩年又修的一門毒術,自己又領悟出一身醫術,倒也不懼。
花弄月心中心思千變,其實也不過是幾個呼吸而已。
此時,他以站定在諾君三人面前,看著眼前慵懶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復了往日的隨意。
舉步站定在石桌旁,看著諾君剛剛畫定的那副梅花,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開口道。
“這幅梅花難登大雅之堂,為師勉強替你收了罷?!?/p>
說完也不等諾君反應,如捧著珍寶般的將宣紙拿起,小心翼翼的放入袖口。
看到他此刻的舉動,少云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而一向不喜多笑的少楚嘴角也微微勾起。然而平時最愛出言調侃花弄月的諾君卻正了臉色,探究般的打探著花弄月,隨著六年的相伴,她知道今天的花弄月極不正常。
而后者則是微微側頭,極其巧妙地避開了諾君打量的視線。深吸了一口氣,對著仍舊打量著自己的諾君開口道。
“今日為師有話對你說,跟我來一下?!彪S即邁向了梅林深處。
少云、少楚此時也察覺出不對勁,皆狐疑的望向背對著他們的花弄月,諾君則是微微皺眉,顯然以猜出什么,隨后正了正臉色,仍是嘴角微挑,邁步跟了上去。
徒留身后的少云、少楚兩兄弟及開的旺盛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