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梅園,果真看到了前方隱匿在暗處的兩道身影。
少云、少楚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諾君站到他們面前都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是睡著了。
望著眼前那兩雙緊閉著的眼,諾君有些恍惚。
他們兩人已經跟著她三年了,現在的起居飲食也是他們照看著。
雖說是兩兄弟,但性格、喜好卻大不相同。
少云經過三年來在諾君的諸多熏陶下,越發的玩世不恭,整天也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心。
反觀少楚這三年來的轉變是最大的。
三年前的他是個只懂得躲在哥哥背后的孩子。而三年后的他則舍棄了從前的天真懦弱,越發的冷漠疏遠,給人的感覺也是生人勿進、擋我者死。
但兩兄弟唯一的共同點則是都喜著紅裝,也不知是受了月的影響還是受了我的影響?
拉回了思緒,望著眼前依舊一動不動的身影,輕笑從口中溢出。果真像她猜想的那樣,月怕有人打擾自己,便將他們兄弟兩個點了穴、定在這里。
月啊月,你可知我什么時辰出來?將他們二人定在這將近四個時辰,多厚的功底也吃不消。
雖然心中腹誹,但諾君手上不也含糊,指尖輕觸幾個穴位,剛才還緊閉著雙眼的兩人同時睜眼,顧不上身體的酸痛,有些擔憂的望著眼前仍是一抹邪笑的諾君。
他們并不知道花弄月對諾君說了什么,只知道他們進了梅林之后久久都沒有出來,兩人心中著急,卻也不敢冒然上前打擾,只能不住的在梅林處向里張望。
好容得盼來了一抹紅色身影,卻不是諾君,想問他到底發生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開口。但花弄月也沒給兩兄弟詢問的機會,只是說了句‘不要打擾她’就離開了。
少云、少楚雖然心里擔憂,也不敢上前詢問,只能如剛才般在梅林外等,但花弄月又折了回來,緊盯著神態焦急的兩人。直把兩人看的發毛時才輕飄飄的說了這么一句話。
“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做點措施比較好。”
兩人還來不及細想他話中的意思,已經被出手利落的花弄月點了穴道,隨后便進入了黑暗。
待睜開眼時,便看到了眼前那似笑非笑的玩味笑容。
仿佛連天上的星星也被那抹玩味的笑比了下去,發出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
不負眾望的是,兩兄弟果然愣神了。
頭疼的撫了撫額,人要長得好看,連笑都是罪過。
“回神了、回神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不難聽出話音的調侃,也成功喚回了兩人的思緒。
聽到諾君又一次略帶調侃的話語,兩人大囧,暗罵自己的不爭氣。
即便是相處了三年,還會不時的望著諾君的笑發呆。也因為這件事,沒少被諾君調侃……
看出兩人的窘迫,諾君收起了戲耍的心態,用這幾年來最為嚴肅的口吻說道。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個一早我們離開。”
本來還在尷尬的兩人聽出諾君話中少有的嚴肅口吻,紛紛詫異。但也只是一瞬,就懂事的點頭退下了。
下午看到花弄月反常的表現,本就有著玲瓏心思的兩人也看出了端倪。再到花弄月獨自一人出來就更加確定了離開的事實。
他們到也無所謂,這里本也不是他們二人的家。只要能陪在諾君身邊,去哪都無所謂。
在聽到諾君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的時候,一直緊繃的心也松了下來。
知道諾君還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所以他們才會乖巧的回房收拾行李,也不問為何突然要走。因為諾君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若不然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不會多說半個字,諾君就是這種人。
回頭齊齊望了眼對著梅樹出神的諾君,轉身走回了竹院。
身后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消聲無跡。
諾君臉上的表情已不復剛才的灑脫,眉宇間籠上淡淡的哀傷。
一個起落間,人以穩穩的立在樹頂,身體也隨著樹枝而上下移動。
淡淡的月光籠罩著整座梅園,在白雪的映襯下,晃了諾君的眼。
右手緩緩的摸向左邊的袖口,一支玉笛從袖中帶出。翠綠的顏色嬌嫩欲滴,笛身晶瑩通透,尾部掛著一條紅色如意結,做工精細,一看便知是極上品的玉制成。
輕撫手中的玉笛,絲絲涼意透著指尖直達諾君心中。
望著遠處隱匿在黑暗中的竹屋,緩緩吹響玉笛,一曲哀傷訣別的曲子響徹在整座梅園。
聽到此曲的花弄月,舉杯的手略略一頓,爾后一口飲進杯中酒,頹廢的倒在床上,不見任何動作。
少云借著打開的窗子靜靜凝視著站在最高處獨自吹笛的諾君,神態早已不復往日的吊兒郎當。
少楚全身隱沒在梅樹的陰影處,微垂著頭,臉上依舊是不見任何表情。
第二天清晨。
一夜未眠的諾君臉上不見絲毫倦意,嘴角仍是那抹邪魅的笑。
走進竹屋,看到桌上靜靜擺著的‘攬月’和一疊銀票,諾君也只是挑了挑眉,示意少云收好琴和銀票,率先出了竹屋。
此時的天色已經大亮,諾君仰頭望向那逐漸升高的太陽,在看向那仍舊緊閉著的竹門,緩緩嘆了口氣。
叫她走的是他,鬧別扭不出來送的也是他。
已經接近午時,心知不能在耽誤下去。
取出名為摘星的玉制毛筆,灑脫的留下一行小字。
在轉身時,仍是那邪魅不羈的凌諾君。出聲道:“走吧。”
不等兩人的回答,率先向梅園出口處走去。
身后的少云、少楚也不遲疑,舉步跟了上去。
待確定諾君三人已經遠去,緊閉的竹門被人打開。
一身暗紅的花弄月出現在門口,在看到梅樹上掛著的那一張清秀小字。
近日的陰霾一掃而空,眉宇間的憂愁被喜悅所代替。
“死丫頭,我等你。”
輕巧的話語,哪還有昨晚的頹廢神態。
一陣風吹來,數枝上的宣紙隨風起舞,只見上面洋洋灑灑的寫了這么一段話。
‘君念母安康,遂回家探望。待確定母親安好,便攜母于梅園長居,故望月到時收留’
誰知她這一走便是九年,江湖上也因此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