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道紅色的身影走出,剎時,這簡雅的庭院頓披華美之裳,薔薇榴花艷色愧凋。
一襲似火紅衫,衣擺上僅勾勒著數朵白梅,隨著他的步伐,白梅亦隨之舞動,一縷清風吹過,庭內的老兒仿似聞到淡淡梅香。
若起初因聽到那邪肆的聲音而慌了心,此時卻是因那聲音的主人而入了神。
烏絲束金冠,白色的發緞飄拂在肩頭,明紅長衣,廣袖飄飄,長眉如墨,如天人般的玉面上卻嵌著一雙邪魅的眼眸,輕輕一轉,所有人心頭都是一跳,但那老兒卻涌現出一股未可名狀的懼意。
那個人,就站在那,微微一笑,卻可令天地都為之動容。
老兒望著那如神抵般的少年,對上那雙邪魅的眸子,自心底涌現出的懼意卻是止也止不住。
透過那雙眸子,看得的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而循著唯一一點亮光的方向望去,撲面而來的卻是炙熱火舌,熊熊烈火仿若含著吞天滅地之勢,直竄九霄。而在那火光映照下,卻是遍地尸首,宛如密密麻麻的螻蟻一般。
彼端,在這漫天火花下,卻站著一名少年,看不清容貌,但那一雙邪魅的眸子在這漫天火光下卻是異常閃亮。明明是看不清容貌,老兒卻覺得火花下的人卻在對他笑,本應是極為美好的笑卻使他深深一顫。在那雙眸子的注視下,寒意更是鋪天蓋地般蔓延全身。
一方是炙熱的烈火,一方是凜冽的雙瞳。就在他倍感痛苦,即將窒息時,紅衣少年卻微移了目光,也使得那沉浸在其中掙扎不出的老兒得到了解脫。
伏在地上大口的喘氣,再想起方才的景象,仍感覺到一陣后怕。活了大半輩子,浮在腦海中場面卻是第一次見到。
而那表情各異的兄弟倆早已站到了少年身后,神態恭敬,雙眸更是不離前方的少年,仿若這庭內一切都不及前方那抹背影來得重要。
最前方的少年卻沒有理會背后那兩道目光,轉而直直俯視著俯在地上的老兒,玉扇輕展,隨意的問道:“你知道‘七煞教’滅門的真像?”
本是聽他開口還萬分緊張的老兒,在聽得少年提出的問題,只當他是偶然間聽到了茶樓的對話。習慣性的捋了捋花白胡須,口氣傲慢的說道:“小老兒上曉天文,下知地理。這七煞教的事自然知道。”邊說邊在樹蔭下的石凳上坐好,看得桌上擺放的精致點心,愜意的拈起一塊放在口中品嘗,還不忘招呼那三人就坐。看這模樣,反倒那三名少年是這庭內的客人,而他才是主人。
最前方的少年也不惱,慣性的勾起唇角,當真坐落在老兒一旁。左手支著側臉,右手則來回的把玩著手中的玉扇,待那老兒吃飽后,已近黃昏。
抬首望了望天,抹了抹嘴,訕笑的起身,也不等那名少年做出反應,邁步就想像著來時的路走去。
只見那名少年斜睨了他一眼,也不動身,玉扇輕搭在老兒的左肩,本欲向外走的老兒卻無論如何也動不得身,側首看著搭在左肩上得玉扇,在無人察覺的角度下皺緊了眉,在轉身的瞬間卻狗腿的笑著重坐回石凳上,神態和剛才的皺眉模樣判若兩人。本欲開口求饒,卻被那紅衣少年打斷。
“嘖。那礙眼的東西還要帶多久?恩?”聲音沒有一點波瀾,叫人聽不出喜怒。
隨著一個“恩”字話落,那前一刻還一臉狗腿笑著的老兒,此時卻露出了無奈,抬起左手,伴隨著他指尖的舞動,一張略顯年輕的臉出現在眾人視線內,只不過長相卻極為普通。
“呵呵……”但不同的是,聲音卻十分動聽,與那普通的樣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愧是凌諾君,這樣都被你認出來。”話音中那滿滿的嘲諷并未遮掩。
而對面的紅衣少年就是那自煜城花燈會后,消失五年之久的凌諾君。
此時的諾君就這般隨意的坐著,一手撐頰,一手來回把玩著手中的玉骨扇。耳中聽著那嘲諷的話卻不惱,睨了眼面帶譏誚的包打聽右手一伸,玉骨扇如月搖開,慢聲道:“凌諾君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在你面前的是‘鳳七’。”話中無喜無憂,聲音平淡如水,就連那表情都是淡淡的。
本是面露譏誚的包打聽卻是詫異的望了一眼淡漠如水的諾君,他之所以被喻為包打聽,自然也知曉諾君那段往事。但想不到當初那般誓死保護一人的她,如今竟會這般隨意的推翻過往。
看著那抹探究的眸子,諾君邪肆一笑,玉扇勾起對面人的下巴,玩味的說道:“莫不是看上本少了?若想探的本少底細,本少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看著諾君那一副風流模樣,包打聽卻再次厭惡的皺了皺眉,不耐煩的移開視線,略顯惱怒的開口。
“說吧,七少找了我近三個月,莫不是只為了‘敘舊’?”
扇柄輕敲桌面,‘嗒、嗒’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庭內極為響亮。邪眸卻直直的盯住包打聽,被她盯著的人卻不見窘意,反而打量起庭內的景色。兩人就這般靜坐著,誰也不曾在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諾君終是自他身上收回視線,轉而打量起手中的玉骨扇,一邊隨意的問道:“你怎么還活著?”若是一般人聽得這樣問,定會氣的不輕。然,包打聽卻是挑唇輕笑,本是普通的五官竟意外的攝人心魄。
“若不是我這身‘本領’,恐怕再有十條命也不夠用的。”
話中那滿滿的自嘲,比之方才對諾君的話有過之而無不及。
邪眸盈盈一轉,唇邊亦勾起一抹淺笑,看著那滿是自嘲的包打聽,眸子除了玩味外還多了一抹嘲諷,卻不知她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他。
“你活著,也省了本少不少麻煩。”話音依舊是淡淡的,沒有因為他活著而慶幸,也沒有因為他活到至今而惱怒。
耳中聽著那意外的話語,包打聽愕然。詫異的看像一臉云淡風輕的諾君,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費盡心思知道我沒死,又派人找我,不是要殺了我?”
看著那雙明顯不可置信的眸子,諾君笑,不由反問:“本少何時要殺你?留你自是有你的用處。”
穩了穩心神,再三的確認諾君話中的可信度,奈何他無論怎樣觀察,卻終究看不透她的真實想法,無奈之下,只得任命的開口。
“要我做何事?”
聽著他妥協,諾君依舊是隨意的,仿若這一切早已被她預料。
“我,要知道凌家十年前的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