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問,五年的時光你會做些什么?或許許多人會說出他們的夢想,他們的抱負,但——這也只局限于說說罷了。
若有人問,五年的時光你會得到什么?無可比擬的地位?富可敵國的財富?亦或被世人傳為佳話,一代代流傳下去?
或許聽到的人會嗤笑問話之人的異想天開,但有一個人卻做到了。
五月,玉州虞城。
城西一條不算熱鬧也不算很偏僻的街上,有著一處規模不大但也絕不小的茶樓。大門敞開,面向街口,街上人來人往吆喝聲不斷,與茶樓內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堂安置著十數張方桌,只見堂內眾人皆睜大雙眼,齊齊望著堂內一個方向,每每聽到些什么,面上還極為配合的做出吃驚、崇拜、膽懼之情。
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只見一花白胡子老兒正搖頭晃腦說些什么,往往說到精彩處,還會故作停頓,直至眾人要求講下去,方才得意一笑,接著又繼續說下去。
待離得近了,終是聽清了他口中的話。
“小老兒可知道一件江湖辛密,那一夜之間覆滅‘七煞教’的神秘門派,小老兒可是知道。”說完還得意的看了看四周,在看得眾人皆是沉默的模樣,捋了捋胡須,繼續說道:“你們可知道七煞教為什么一夜被人滅門?”
只見堂內更為安靜,這‘七煞教’一夜之間被人誅殺,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傳聞,教內獨獨找不到教主和右護法的尸首;傳聞,七煞教門徒死相極慘,皆是在心口處插滿匕首;傳聞……傳聞……傳聞……
許多的版本在一夜之間瘋狂傳出,但奇怪的是,沒有人真正見到尸首,也沒有人能說出滿是高手的七煞教到底惹了何人。只是,敢確定的是,自那一天起,七煞教果真從未在江湖上露面。
人們也由最初的不信到當時的懼怕,畢竟這里討好七煞教的門派不在少數,能一夜之間悄無聲息的滅了江湖排名第一的殺手教,那要有怎樣的實力?遂,第二日起,各門派皆是戰戰兢兢,若有一些風吹草動,都會嚇的抖上三抖。
但這也只維持了半月有余,后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只不過,這‘七煞教’卻成了禁忌的話題,誰也不曾提過,想不到,這半月都未被提及的話題今日卻在這間茶樓……
即使心里怕的要死,但他們仍舊受不住誘惑,畢竟這件事是所有江湖人都想知道的。
看著那一雙雙半是掙扎半是興奮的目光,花白胡子老兒突的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聽說是一名——是一名少年獨自一人滅了‘七煞教’滿門。”說完還夸張的四下張望,那模樣,好似真有這么回事似的。
那前一刻還皆是興奮的眾人,這一刻卻露出了不屑,嘲笑般的坐回原位,沒人在理睬堂內一角的老兒。就連那跑堂的小二都涼涼說道:“我看您老是糊涂了吧。”說完也不等那老兒反應,拾了桌子就忙著招呼下一桌的客人。大廳內,一時又恢復了往日的喧囂……
而那老兒自知討了個沒趣,嘟囔的起身,向著門外走去,只見他經過某桌時,那一桌的漢子還爆發出了一陣大笑,好似笑他的癡人說夢。
憤憤的折進一個小巷內,本是垂首走著的老兒卻注意到前方有人堵路,本想折身走向另一方,可那方巷口亦堵住了一人。
他在江湖上也打滾多年,自是知道這是有人故意為之,故作鎮定的抬首,在看得巷口堵路的兩名少年時,又是一驚。
若不是兩人的衣著顏色和表情,他當真會以為是撞鬼了。
只聽巷口左方的少年笑嘻嘻的開口,道:“我家主子有請。”說完也不給老兒反應,和那右方的少年,一左一右,架著便向另一條巷內走去。
待雙腳重接觸原地時,那花白老兒才反應過來,吃驚的看著眼前這處不算很富貴但也絕不貧寒的宅院。黃銅裹著朱漆大門,門前雖沒有立什么石獅子石老虎的遺贈威勢,卻有兩個彪悍的家丁守著。
待看他回神,左、右兩名少年,恭敬的彎身,齊齊道了個“請”字,早已不似剛才那般強行擄人。
看著這兩名少年對自己這幅恭謙的模樣,老兒得意的輕咳一聲,掠了掠花白胡須,派氣十足的向著院內走去。
他卻沒看到本是一臉笑意的少年眼底的嘲諷,更是沒看到本是一臉淡漠的少年那詭異的笑。
占地數畝的寬闊庭院里,幾道回廊蜿蜒如帶,數處樓閣亭立于花樹間,梨架上的薔薇簇簇擁擁遠望如粉云,一樹榴花如火當庭怒放,庭中心卻是一方圓數丈的池塘,池面數葉青荷幾枝蓮苞,小小的亭子獨立水中央,竹簾四面環繞,習習涼風輕舞。
那老兒本欲向亭內走去,奈何踏步數次,終是沒有踏出一步,惱怒的回首,卻看到了一雙冰涼的眸子,膽懼的縮了縮脖子,獻媚的說道:“大俠,大俠放手,老兒不去了,老兒不去了。”
直至他連三保證,那面無表情的少年終是松開了提著他衣領的手。
立于原地,只得窺到竹簾深處有一抹朦朧的紅影。心中兀自泛起了嘀咕,莫不是他惹了什么仇家?這個月除了騙吃騙喝外,他也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待他再次理直氣壯的直起身板,早已過了一刻鐘,而這一刻鐘內,除了他自己的嘟囔聲,亭的四周卻是沒有任何響動。
又站了一刻鐘,就在老兒昏昏欲睡之際,亭內卻傳來了一聲輕笑。
“呵呵……”聲音極低,卻無端的勾的人心頭一動。只聽那笑聲沒持續多久,池心亭子又傳來一聲輕喚:“老兒。”
這聲音一出,本是昏昏欲睡的老兒卻瞬間清醒,只覺得又清又魅入耳酥骨,卻辨不清是男是女。
花白胡子老兒心神一慌,腳下未站穩,嘩啦啦一陣落水聲傳來,只見他自池內撲騰了許久,終是被紅衣少年看不過,一把將他提起,反手甩在地上。
自簾內看著那臉都憋成了醬紫色的老兒,又一道略帶邪肆的笑聲傳來,只聽他輕聲說道。
“換氣。我找的就是你。”
竹簾內紅影浮動,似是有人站起身走近簾邊,下一刻,一只如玉般的手緩緩挑開竹簾一角,最先落入人眼中的卻是那抹忘卻不掉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