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極輕的聲音,七少挑唇,看著那逆光而來的少年,亦笑道:“你回來了?!鳖D了一頓,后又說道:“紫極?!甭曇魳O低,無端的勾人心弦。
剛才背著光,看的并不真切,待納蘭紫極走近后,才得以好好打量他。
一襲黑衣,衣擺上同樣勾勒著數朵寒梅,沒有初始那一身金衣的夸張,黑衣穿在他身上,仿佛量身定做一般。
觀其面容,五年后的他更顯俊美。十八、九歲的年紀,褪去了以往的冷漠,多了分灑脫。
雙眸亮如星辰,如初見時般,直直盯著邪笑的七少。但不同的是,那時的他無任何表情,現在的他滿眼都是寵溺。
五年前的那一夜,對于他來說是幸又是不幸的。幸運的是他脫離了七煞教,即使后三年每日都受噬心之痛;不幸的是他見到了七少最脆弱的一面,但他亦是感激的,若沒有那日,或許直至此時他依舊不知道七少竟然是——女兒身。
看著納蘭紫極那一系列的變化,她也猜得到一二。雙眸移向他的身后,在看得那立在原地的箱子時,眸底閃過一抹詭異的紅色。
“辦好了?”狀似隨意的問道,但那雙眼卻不離立在地上的箱子。
見此,納蘭紫極輕笑,向左移了數步,一邊說道:“嗯,辦好了?!笨吹盟壑幸绯龅呐d奮,后又補充一句道:“煜城那邊我也吩咐好了。”話落,雙眸緊緊鎖住亭內人兒,更是不肯錯過她任何表情。
聞言,落在箱子上的眸光移向一旁的納蘭紫極,待看的他那一臉緊張的模樣。玉骨扇輕擺,半遮的面上只余一雙眸在外,邪肆的說道,“本少近日聽得一趣事……”尾音拖長,看著納蘭紫極那一臉凝重的模樣,清魅的聲音笑說道,“上官堡千金生辰,本少即為后輩,豈有不去之理?你說呢?”
話落,雙眸又移向那口箱子上,只不過唇邊的笑意越發張揚。
納蘭紫極輕嘆,無奈道,“請柬呢?”他這樣問,并非怕事。若要知道,上官堡在這江湖上被喻為‘皇朝第一堡’自是有一定實力的,他們雖然不懼,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他們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更不能因為這些‘瑣碎小事’,誤了大事。
聽聞,七少挑眉,邪魅的眸子眨了眨,面帶不解的問道,“什么請柬?”若不是她唇邊的笑意,當真會誤認為她真不知請柬一說。
納蘭紫極無語望天,破壞了他那一直維持的冷酷模樣。垂眸,看著那唇邊淺笑的七少,哀嘆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去辦好?!?/p>
“嗯。”清魅的聲音中含著淡淡笑意,“你去做,本少放心。”而后端起桌上那涼掉的茶,不顧納蘭紫極那一臉不滿之情,一飲而盡。
淡淡苦意縈繞在齒間,納蘭紫極在一次嘆息,無奈道:“涼茶傷身。”
“呵呵……”七少輕笑,笑聲飄渺而不真切,但又確實存在。“本少五年來一直如此,紫極又不是不知。若真傷身,豈會等到今日?”話中依舊如往常般的不在意。
納蘭紫極聞言沉默,望著七少那淺笑的眸中閃現一抹不易察覺的擔憂,而后又恢復了平靜,提醒道:“喝多了,總是不好的?!?/p>
話雖如此,他卻為自己亦倒了一杯,仰首飲進,品味著齒間的澀意,他輕嘆:“你這樣做,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p>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使七少撫杯的手一窒,但不過是一瞬。
勾起唇角,她笑說:“本少不過是迷戀上它的味道罷了,紫極多想了?!比耘f是那千篇一律的問題,仍舊是那云淡風輕的回答,不同的是納蘭紫極眼中的無奈,不同的是七少唇邊那淡淡的笑。
看著那再次執杯的手,納蘭紫極默然,轉身,將箱子搬到七少面前,后又說道:“我去準備請柬。”得她同意后,折身走向了亭外,留下的是一道低語,帶走的卻是桌上那涼掉的茶。
縱使他的聲音極低,但終究逃不過七少的耳力,這對于練武之人來說,并非難事。
“既是忘不掉,又何苦為難自己?!?/p>
扇尖輕敲桌面,“嗒、嗒”的聲響在這亭內極其響亮,腦海中卻在不斷思量著納蘭紫極的話,雙眸亦染上一抹沉思。
就這般靜坐于亭內,一陣風吹過,白色的發緞漂浮在肩頭。本是輕點的扇尖卻加快了節奏,只聽一道愉悅的笑聲自亭中傳開,七少那雙沉思的眸子亦染上快意。
稍一停頓,低低呢喃道:“紫極啊紫極,虧得本少自認你知本少的心,想不到,你也這般愚蠢?!?/p>
而后起身,手指輕撫那矗立于面前的箱子。
只聞“喀嚓”一聲,卻是那箱子上得鎖被七少生生捏斷,本是帶著愉悅的眸子驟然凌厲起來,唇邊亦浮上一抹冷然的笑意。
待箱子打開后,撲面而來的卻是一股森然涼意,即便是這夏初,仍舊叫人發冷。七少卻渾然不覺,俯身,自箱內拈出一半圓形物體。舉至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自她手掌中,只窺得一角,但這一角,卻也叫人看清那是何物。通體晶白,散發著淡淡涼意,七少手中的,卻是一半圓形狀的冰塊兒。
只見其雕刻的棱角分明,線條流暢,若要將箱內兩塊拿出對比,看得人定會稱贊這雕刻之人的手藝高超。一絲一毫沒有偏差,甚至連彎曲的程度都相同。
當七少將那覆蓋冰塊的手掌移開之時,卻不得不叫人深深嘆驚。若最初贊那雕刻之人的手藝精妙,則這次卻是驚那雕刻之人的大膽。
冰塊的正中鑲的不是別的,卻是一只被整個切下的左耳。不僅是她手中拿著的,就連那箱中剩余的皆是如此。若細看,甚至能看得耳邊那縷縷鮮血。
這樣的東西,恐怕整個皇朝武林都沒有第二人能像七少般觀賞把玩。
“唔,不錯?!睂Ρ攘税肷危鬻鹊穆曇艚K是滿意的說道。邪魅的眸子微轉,只聽她略顯期待的聲音說道。
“不知那上官堡主若是看得本少準備的禮物,會是如何呢?”
輕笑聲響在亭內,令人生出無限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