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婉靜跟在二人身后,打量二人。錦清穿一件月白色蘇錦繡祥云的對襟收腰廣袖衣,下身著天藍色百褶裙,裙擺上繡了兩只憨態可掬的黃貓,腳穿天藍色鑲珍珠的金絲履。頭發只用金絲銀線交雜一起,編了一個斜斜的發辮,發辮上還稀稀疏疏的簪著幾顆珍珠,耳朵上只戴了如梅花花瓣狀的珍珠耳墜,渾身上下再也沒有其他首飾。但就是這樣一身讓錢婉靜覺得寒酸的衣物,卻襯托的錦清氣質高貴。再看錦禾,穿一件湖綠色閩錦純色的斜襟收腰窄袖衣,只在袖口處繡了一圈白梅,下身著月白色蘇錦繡祥云的百褶裙,腳穿湖綠色福字金絲履。頭發梳成兩個發辮垂在胸前兩鬢間各插了兩朵珍珠做的梅花,耳朵上戴了兩枚極小的珍珠耳釘,脖子上帶著一串圓潤的珠鏈。錢婉靜心道:“看這個庶女的穿衣打扮就知道,這個二表妹定是極得寵的,只是不知道與這大表妹的關系是不是真如表面上那么和睦?”
心里正嘀咕著,就到了她要住的院子,錦清道:“表姐去沐浴休息一下吧,到酉時與我們一同去上房用膳。”錢婉靜道:“多謝妹妹帶路。”錦清又道:“姐妹之間何必言謝?表姐快些去吧,若是還需要什么,就差人去買,千萬不許客氣。”錢婉靜道:“不缺什么了,勞妹妹費心……”錦禾道:“表姐就不要再客氣了,我與姐姐去她院子里小憩一會,表姐若是休息好了,可差人去叫我們。”錢婉靜道:“如此甚好。”
錦清與錦禾見錢婉靜進了院子,兩人就攜手去了錦清院子。兩人說了一會玩笑,錦清道:“我這又畫了幾張繡花的花樣子,回頭在咱們冬衣上繡出來,你的錦鯉戲水,我的是雙貓撲蝶。”說罷,便將花樣拿給錦禾看,錦禾看罷,道:“姐姐的畫越來越好了。”錦清笑道:“我看你的女紅也越來越好了。”兩人先是互相吹捧,接著轉成自己夸自己,一個夸自己是在世奇才,畫的比大周朝第一畫師畫的還好,另一個就把自己說成是神繡娘子轉世。小柔與映雪兩個見她兩又瘋了起來,搖了搖頭,相視一眼,退出房去。不一會,又聽見兩個人大笑,過了會又聽見兩人瘋瘋癲癲的唱采蓮調,一個聲音甜美,一個跑掉如殺豬。門外兩人無法忍受,便捂上耳朵,兩人心想,“大小姐,您可不可以不唱歌啊!”錦清自己也納悶,“為什么高智商的我居然沒有音樂細胞?真是應了宋丹丹評論趙本山的名言:人家唱歌要錢,他唱歌要命啊!”
兩人正瘋著,一個二等小丫頭來傳,“表小姐有請,說是去花園的亭子。”映雪忙敲門通傳。
“稟小姐,表小姐找您與二小姐去花園的亭子。”
“可又說什么事么?”錦清問道。
“奴婢不知。”映雪道。
錦清道:“去回表小姐話,我和妹妹這就去。”
錦禾道:“不知道想干什么,這離用膳還一個時辰呢。”
錦清笑道:“去了不就知道了?還能翻天不成?”說罷,兩人洗了臉,攜著手就去了花園。
到了花園,見三個哥哥與錢致遠也到了,錢婉靜又換了一套石榴紅繡百福的衣裙,一套點翠的頭面,整個人更顯艷麗。
錦清問道:“不知表姐叫我們來有何事?是否府里下人侍候不周?”
錢婉靜道:“瞧妹妹說哪里去了,姐姐是想啊,趁今日咱們兄妹幾人熟絡一下,增進一下感情。”
兄妹幾人相視一笑,明白了,原來是想展示一下才情。
錦成道:“不知表妹想如何增進咱們的兄妹之情呢?”
錢婉靜與錢致遠相視一笑,道:“我與哥哥的意思是,我們取景作詩,每人一首,可好?”
錦清問道:“若做不出來的如何?”
錢致遠道:“那就表演個才藝,如何?”
錦成道:“我等兄妹幾個比不上表弟表妹的才華,還是不獻丑了。”
錢婉靜道:“表哥何必謙虛?難道表哥不屑與我兄妹二人一起吟詩?”
錦清心道:“這下連激將法都出來了。”
錦成道:“如此就先請表弟吟上一首了。”
錢致遠道:“如今已是秋天,在下就以《秋色》為題作上一首。”說罷,略一沉思,道:“湘上陰云銷夢魂,江邊深夜舞劉琨。秋風萬里芙蓉國,暮雨千家薜荔樹。”
錢致遠作完詩后,錦成贊道:“表弟好才情。不知表妹要作什么樣的詩?”
錢婉靜道:“小妹見這夕陽西下,心中不禁生出哀怨之心,便以這《錦園》為題作一首吧。”只見她面露哀怨之色,道:“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是墜樓人。”
錦清贊道:“表姐好才情,怪不得母親平日里總說姐姐是個才女。”其實平日里云氏哪同她說起過錢家表姐?錦清不過是借著云氏奉承她兩句罷了,沒想到誤打誤著,這錢婉靜的還真在京城閨閣女子之中小有名氣。
錢婉靜掩嘴笑道:“妹妹繆贊了。”
錢致遠道:“我兄妹二人都已作完,不知錦成哥哥你作什么詩?”
錦成道:“我先前就說我們兄妹才疏學淺,表弟不信么?我等還真作不出這么好的詩來,表弟這么急著這讓我等作詩,莫非不是想與我等交流感情,而是想看我等的笑話?”
錢致遠沒想到錦成這么說,辯解道:“不是的,我沒這個想法。”
錦添道:“我想大哥你也誤會了,表哥一表人才,光明磊落,又怎會有這樣小人的想法?”
錢致遠知道錦添是暗諷他,當下,臉一陣紅一陣白,厚著臉皮道:“表弟說的極是。”
錦榮道:“既然如此,我們兄妹四人就合奏一曲高山流水,以表歉意。”說罷,就叫小廝拿了琴來。
兄妹四人每天都在靜園練琴,這曲高山流水彈得極是美妙動聽。一曲過罷,錢家兄妹都贊道:“果然好琴藝。”四人又客套一番。
錢婉靜突然道:“錦清妹妹如何沒彈琴?”
錦清道:“錦清不善。”
錢婉靜嘲笑道:“哪有大家閨秀不會什么才藝的?”
錦清道:“既然如此,錦清就做首應景的詞,也讓大家樂樂。”心道,“姐姐別的不會,背誦么,還不在話下。”
說罷,便站起身來,負手而立,背誦了宋朝柳詠的《望海潮》。“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里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
錦清念完,張家兄妹臉上都露出自豪的神色來。錢家兄妹都贊道:“妹妹好才學!”
錦清笑道:“比起表姐來差遠了。”
錢婉靜又謙虛一番,說了些客套話。
正說著呢,桂嬤嬤來傳晚膳,眾人又客套一番去了飯廳。雖然飯菜很豐盛,錢家兄妹卻味同嚼蠟,是啊,本來想出風頭的,一個被三兄弟一唱一和諷刺一番,一個被人打敗。直到晚膳用完,錢家兄妹兩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張家兄妹相視一笑,嘻嘻,這局小勝。用錦清的話說:“這就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